江湖(18)

男人是怒了，他本就不能忍受别人对他有所隐瞒，况且他已经问了太多次，"我还不笨，一个瞎眼的女人，能大老远跑出去，买这么贵重的点心，给您带回来。这些东西少说有五六两银子。平常人，半年不定能赚得了这些钱。"
他虽然还用"您"字，但话中冒犯与压迫感还是遮掩不住。
柴火的响声早已不见了，那些之前进去的柴也慢慢化为了灰烬
老人很善良，她当然能感受到男人话里的不客气，可并没有责怪男人，反而有点愧疚，她认为错在自己，她不应该隐瞒的。
她觉得对个旅人隐瞒这些也没太多意义，就告诉了男人一切。
窗外的光景已经没人去理会了，寒冷的时节人们习惯躲在屋子里。屋子里有熊熊燃烧的火焰，虽然把它们拘禁在炉里，可火依然是火，依然会烧。可人们觉得，这是应该栖息的地方。

"从六年前的那天后的几天，官府收拾了些尸体，很快就走了，只留下我和孙女，平常邻里街坊照应着，她也经常帮忙干点活，日子还可以过去。可大家都走了，她也双目失明，我们实在没法过活。"
老人犹豫了一下，显出极心疼的样子，还是向后说下去。
"当时河还在村的另一边，隔一两周，也依稀有路人过来。孙女就去，侍奉客人了，可以赚些银子。我们拖些往来的远处的熟人去镇上买点东西，我们二人算是可以活下来。"
男人大概是明白了，可还是不够，他在等老人继续说下去，不知怎的，他有点紧张。他感觉躁动不安，他竟然拿起筷子，但没有动。
"后来，挨着不到一年。有位年轻男子来到家里，隐约像个官人。我们便开口了，他很不屑，想走，他打量了下，站在我旁边的孙女，怔住了。孙女长得很漂亮，只是眼中有层白雾，不再有太多的喜怒哀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了。他很有礼，而且也问了很多的话，我也像今天一样说了这桩屠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