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诡宇宙】九万案（二）上(5)

理事厅系大理寺众官员聚集办案、方便交流之所，三面筑高墙，而朝南面则只竖若干廊柱，辅以卷帘挡风防晒，内设矮桌莞席十余列，宽敞而齐整。此时靠内一张矮桌旁围着十余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卢凌风见之头皮发麻，只听王念理自言自语道：“这裴小娘子……真是个妙人。”说完率先走了过去。
众人发觉是卢凌风来了，连忙散开。而陈豹凑在裴喜君身侧举着画纸，挡住二人视线，是以对周遭变化毫无知觉：“裴小姐这画工可比大家呀，画上的胡姬仿佛要活过来了！”
“陈评事谬赞……你也觉得我说的有理么？”
“嗯，方才经裴小姐提醒，陈某也想起曾随高公赴宴，见过身着此衣物的乐伎，想必死者是哪个富贾高官豢养的私伎。”说着，他一面卷起画像，一面起身道，“我这就让画师临摹一批张贴，希望早日查清死者身份。”
话说完抬头，陈豹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沉着脸不作声的卢凌风，以及在他身边狂使眼色的王念理。陈豹莽汉一个，心里哪有什么弯弯绕绕，见到卢凌风忽然想起正事待禀，正欲开口，却听卢凌风皱眉对着众人道：“诸君既有闲情在此聚集，不如再去翻翻卷宗阁那如山的积案，哪怕消解一二，也算不负天子所托。”

字里话间义正辞严，只有卢凌风知道自己发火发得毫无道理。众人作鸟兽散，独留陈豹裴喜君一站一坐好不尴尬。喜君虽脸有倦色，振奋神情尚未完全褪去，只一双眼水盈盈的，终于溢出委屈来。卢凌风忽又觉得自己混帐，耳根火烧似的，一路蔓延到双颊，硬着头皮上前去拽喜君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陈评事早间寻你确有要事，见画像后便与我讨论了几句。”她起身整理袍袖，垂首行礼，“画作已完成，喜君先告辞。”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卢凌风如鲠在喉，一双脚却好像钉在地面上，一时动弹不得。倒是王念理反应极快，追上前说道，“裴小姐，老王我送送你。”
卢凌风木桩似的呆立原地，不知过去多久，陈豹在其身侧惴惴出声：“少，少卿，昨日普宁坊发了人命案，长安县衙内对案情争执不下，今日一大早那新来的县尉亲赴大理寺，说是您的旧识，故来求您相助。”
“旧……识？”卢凌风皱眉，参天楼案后朝堂人事变动频繁，不知长安县尉何时又换了人“可知名姓？”
“县尉姓贺，单名一个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