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囚】民国十九年冬(3)

为什么不敢呢？
安德鲁也不知道。散会后，他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却没法给自己找出一个满意的理由。走的时候他步履匆匆，因为脑子里阴魂不散的问题，甚至没有注意自己在往哪里走。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门上写着10号。
安德鲁愣住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你别再来了？”
卢卡皱着眉头站在他身后。
“哦……我……”安德鲁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
卢卡脖子上系着一条火红的围巾，灰色眼睛里满是阴云，看不见安德鲁的倒影，但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你明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别给我和你自己添乱。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克雷斯，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卢卡一口气教育完安德鲁，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
“噢，对不起，没什么。”
被卢卡赶走后安德鲁走出百余米，雪突然下得大了，风刮得他的脸生疼，像一把把刀子，视线也有些模糊了。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卢卡家的方向，看到那红围巾被风吹得乱飞，像一团火在热烈地燃烧。

卢卡坐在桌前用明巩水在一本书的扉页上写一封信，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桌上，火苗静静地伫立着。他在信尾上落下常用的化名，然后搁下笔，抬头正欲吹灭火焰，瞥到案头的照片。
照片镶在一个普通的相框里，上面只有一个人，他右眼被银白的头发遮挡，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些羞赧，不知所措，在镜头背后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很腼腆地笑着。卢卡伸手把相框拿起，拆开，取出照片，指尖轻抚着照片背面的签名。
“Andrew Kress”他念道。
字是印刷体，一笔一画写得很工整，不像卢卡的字那样有些潦草。
卢卡忆起他牵着写下这名字的手时的感觉，那手很暖和，指腹薄薄的茧并不硬得豁人，反而让他感到很坚实安心。耳中是手的主人的声音。
“我们会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吗？卢卡？”
“会的，一定会的！”
他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他刚想把照片装回去，想起安德鲁和他说过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