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样说书的(3)

跟老师第一只码头是用(lù)直,学生吃场方要贴饭钱,我家贫穷贴不出饭钱，我要求场方让我早上送书。场方因早茶客寥寥无几，想借此引些茶客来，所以一口答应，本来八分钱一壶茶,送了书改为一角,这二分钱我拿一分钱,果然一送书从廿多个茶客逐渐增加到七十多个茶客,场方满意,我也实惠,除去饭金,剃头、洗澡、肥皂、点心以及另用绰绰有余。日场听毕即埋头抄书,务必抄好后才吃晚饭，夜场听毕，当老师一榻横陈抽烟的时候，我认认真真把方才听到的书，重复对老师演说一遍。每次老师总是习惯地摇摇头、皱皱眉头说:“不象话，牛头不对马嘴，瞎七搭八。”从来没有赞扬过我。后来养父告诉我，老师对他说，我已熟悉书路,说得不错了,但不能让我知道，生怕我满足现状,不思上进。跟老师来到浒关,该地有座阳山，离镇七八里路,老师要我每天早晨四点多去山上吊嗓子，并教我吊嗓的技巧。
他说足临高峰,面对陡壁喊,空谷回声荡漾,能听到自己声音,今后就会嗓子浑厚响亮。假如没有山,便到树木蓊郁深处去喊,绿叶茂盛,深竹幽篁贓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没有树木,可以到大江河畔去贼,效果与丛林中喊的一样。但后两者不及山声来得厚实。

此地有山,机会难得,每天乌朦朦便赶到阳山去喊,待太阳一露头便回到书场,换双鞋子,把湿鞋放在老虎灶烟囱上去烘,老师一验鞋子就知我去或未去。开始喊得喉咙哑了,但还是坚持去喊,经过几哑几亮,喉咙比以前宽亮得多了。
那时是冬天,我动歪脑筋，把双手插在棉鞋里,在地上碰了几碰,仿佛已走出去的样子。然后把手缩进被窝继续睡觉。谁知老师睡在对面床上,把我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大发雷霆,拿了门闩，过来夹被猛击,直到我讨了饶方才罢休。从此我对每天吊嗓子再也不敢偷懒了。应当感谢老师对我的严格，所以我今天的嗓子,从花脸到花旦,虽年逾半百照样还能口应心喊得出。
诓书计
接着是新年了,老师年档做大观园及德仙楼。因为我住在大观园附近,书场老板娘来问我,老师年初一开《彭公案》那一段书目。我心想跟了老师所听到的就是《溪皇庄》和《剑峰山》这中间一段书,前后两段始终没听到，我就出了个噱头(在我学说书过程中,只出过这个噱头),我说日场是《杨香武三盗九龙杯》,夜场是《马玉龙出世》也就是《大破牧羊阵》。到了明天，老师踏进书场见书牌上换了节目,便责问老板娘,老板娘便往我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