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游荡的火(5)

说到底，我们不都渴望逃离吗？在如影随形的黑暗中用头颅撞开一扇窗户，随后头破血流地飞向失落的外部世界。这是几楼？真冬，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困在人生这条无始无终的夜路的半途。在基因里，我们都是怕黑的。我们全都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各自的逃生通道，或是站着，或是爬行着，或是以更屈辱的姿势撑开最后的防火门。然而我分明抵达了坚实的地面！……呼吸着十二月的冷风，久违的、久违的泪水模糊了东方赭石色的火烧云，还有云层间一团幻影似的——新生的月亮！……在一棵凋索的行道树下，我毫无缘由地驻足，内心冒出一股抚摸它的冲动。树皮干燥，好像一只甲虫的触角，迎风挺立在无垠的暮色中。我好想拥有它。我好想呵护它。闭紧双眼，我的根系立即扎穿了这颗半边被鲜红染透的行星，在泥土中无边无际地延伸着。我的伤口同其他所有草木的伤口在地下紧紧贴合，我们的疼痛彼此纠缠着，我们的疮疤相互依偎着，使我仿佛生出了无数的枝条还有无数的嘴唇，从今往后就能放纵地亲吻我所爱的人。

于是，循着黄昏的经纬，我遇见了你，绘名，拥抱着一棵病树，而不是我。当然这也无妨。我时常思索，生命会不会是一枚硕大的宝石，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只有寥寥几个侧面绽出夺目的火彩？随着宇宙永无止息的旋转，我的灵魂毫无意义地被点亮，又将毫无意义地暗淡下去。然而，属于我们的火光曾有短暂的一刹那烧破茫茫虚空，在相同的时刻唤醒彼此。只要这一瞬间确切存在过，我一生的笑与泪就不算浪费了。在晚霞的苟延残喘中，倦怠的黑色飞鸟正大批大批地死于沉寂。人类的声音从未显得如此遥远，与我们彻底脱离了关系。我们在哪里？你所说的逃离究竟是什么意思？所有的词语都成了无声的谜团。从黑夜的瘢痕里喷发而出的最后的光芒也在渐渐熄灭。因为就连最后的飞蛾也已经投身于烈焰，所以我吻你——同样不需要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