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冷暖(3)

贺峻霖每日都会来送饭。起初还有些陪我坐坐的时间，到了后来也没了这样的功夫。他过来的愈来愈晚，眼底的淤青也愈加沉重。知是自己给他增添的负担，心底的愧意将我压的喘不过气，唯一能做的却只有在他走后将头埋在被单里抽噎，骂自己怎么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枕头湿了又干。而正当湿润欲将其再次打湿，如齿轮般慢慢转动的年迈声音将我拉出。
“小姑娘……为什么哭啊，别哭了。”
正是黄昏时刻，霞光越过老人的床披在我的肩膊处。我猝然抬头，第一次见到了那双浑浊的眼。
老人的声音不像是由身边传来，而更像乘着烟霞的披照淌入我的耳畔。他的声音沉着而厚重，使得我抽动的喉头瞬间平静了下来。
“……您……醒了？”
老人安静着，抬了下眸表示肯定。这些日子以来，虽说是两人共住的病房，但我还是第一次跟老人家打上招呼。我不是个健谈的人，在第一句话落下以后房间又坠入了新一轮的沉寂。
似乎是见我不语，老教授也没再问些什么。他笨拙而缓慢地动着身子，似乎是想从床上挣起。尝试了几轮无果，老人也放弃了继续，抬头看向了摆满床周的慰问品。

随着心脏两下的抽动，我颤着回过了神。从与空气同样冰冷的被窝里钻出来，我把床头堆着的信与贺卡堆成一叠交到了老人手中，又将床调成了可以靠背的倾斜度。
老人微有些惊喜，朦胧的目光向我投来。我有些紧张地勾着嘴角，眨眨眼又坐回了自己的床榻。老教授开始细细读着那些信件，时不时地眨着眼，似乎是想将那些字迹看的再清楚一些。有好几次他都回头看向了床头，在意识到什么后又缓缓地转了回去。
或许他在找眼镜？
老人家读了没多久贺峻霖就来了。见到临床整日沉睡的老人此刻清醒着，贺峻霖也显得格外惊讶，甚至上前打了几声招呼。
今天的菜是胡萝卜青菜粥和炖汤。贺峻霖会的菜其实不多，单靠想象我都能猜出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模样。
这几天身体好了起来，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松了一口气。我没将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和家里隔得远，就算告知了爸妈也做不了什么，就怕他们揣着担心连夜过来。
贺峻霖将菜摆上小桌，拿出汤匙递到我手上，而我今日却意外地没有什么食欲。我撇了撇嘴，开口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