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中的败菊(4)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仔细看着凌瑾瑜的样子，他也不曾想过，这个抢走秋子菊的女人竟是这般美丽，美丽得让他干瘪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满脸泪痕的凌瑾瑜只是把刚满月的婴儿和琵琶菊焰推给自己，不发一言。虽是沉默，却已心知肚明。
昨夜败菊芳飞尽，今夕残玦续接诗。
许久，凌瑾瑜只是轻轻问道：“冬衡，其实你……喜欢秋子菊，对吧？”他愣住了，他不曾明白那个张扬自信的少年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自然而然地预留出了一块专属他的位置，时时而拂拭。虽然不懂，但而今仔细想来，或许那就是名为爱的情感吧？凌瑾瑜见他沉默不语便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没等他发出疑问，凌瑾瑜冲他笑笑：“我相信你，正如子菊相信你。你也知道我俩一生清贫，今日嘱托我却无以为报，思来想去便决定将这把琵琶赠与你。”还未等自己反驳，凌瑾瑜就打断了他的动作：“我知道此琴作为礼物实在不太合适，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收下他。冬衡，我希望子菊和我的这把琴不要从此噤声。”在得到了自己的肯定回答后，凌瑾瑜笑得是那样的灿烂：“多谢，多谢了。冬衡，多说无益，请多珍重，告辞。”凌瑾瑜坚定而决绝的背影使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其他人竟然也可以像那个少年一样美而动人，并且是那样的相似。

凌瑾瑜啊，你，在那边过的好吗？我也很想念你。
重新扶起菊焰琵琶，韩冬衡试探着轻扫琴弦，原本清脆的音色竟透着些许悲凉。
“笑话！偌大的正门可以容得下吾一个魔物来做四君子之首，怎会容不下你一个普通人？你如何？寒月明和白牙河如何？而吾又如何？倘若要除你之名，那定是你渎职败坏，自有三省台处理，与你是谁无关。”想起自己曾因不够自信而被梅前辈申斥了一顿，韩冬衡就淡淡勾起一抹微笑。“自己的意义自己去找，不要老求助别人。况且，你的感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吧？吾来问你，你现在到底追逐的是秋子菊还是凌瑾瑜？你自己在你生命当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直到今天吾仍在诘问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魔，那么你呢，你又是谁呢？今后十年，或者二十年，又或者三十年，就让吾好好看看你的答案吧。”长袖一甩，真气爆溢，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了八个大字。
“朝夕不倦，上下求索。”韩冬衡轻轻吟出梅前辈对自己最后的寄语，“所以我到底是谁呢？”
秋玦，是秋子菊和凌瑾瑜的女儿，是他的养女。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取了秋子菊的秋和凌瑾瑜的瑾瑜，也是希望秋玦能与他父母的过去诀别，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毕竟是他俩的孩子，更是自己的一个承诺，自己怎能藏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