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中的败菊(27)

“你这个老狐狸，这样讲不显得我太霸道了吗？”姬黄羊大笑道。
“最后的定夺代表着最沉的责任，我想王颖先辈当初改制不会没想到吧。圣司大人之才本在我等之上，三省台的颜末己克大人今日也未到场，信舍主事又已辞去，今天之会本已不合礼数，但圣司大人还坚持要继续进行，想必已有深思熟虑且坚定的想法，并且愿意为之担责。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这般不解风情呢？各位大人，多余的话不用再讲，我愿意相信圣司大人的考量。”
新垣尚礼和万俟明义点了点头。东野求智刚想说话，太宰怀仁轻轻握住了他举起的手：“这次就请求智大人相信本舍一回，也相信圣司大人一回吧。”
东野求智叹了口气：“真拿你们没办法，那就这样吧。”
姬黄羊转身看向远方的雪谷，缓缓开口：“正门高层之中，除了最为特殊的三省台书台有其特殊的规定要求外，各位大人都是平民出身吧？”
各位主事纷纷赞同。
“我们恐怕永远无法回到那个时代了，我们的才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消磨至此。面对梅前辈，舒谷前辈还有已经故去的兰镶奇砚前辈，我们所有人都是最为平庸的存在。这千年来，真正算得上有才的不多，而那些屈指可数的天纵奇才还有一些英年早逝。若是我们总是以前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那恐怕我们几位都得当场自裁。可这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姬黄羊转过身，“努力难道也分高低贵贱吗？如果只论成果定奖赏，那恐怕这世上已经没人可以做出那般成就，也就无人可赏了。可正门的精神不是众生平等，人人皆可有为吗？所以，论迹的同时我们是不是可以也论论心呢？”

“韩大人，常人也。克勤克俭，博古通今，选贤举能，百年树人，忠于职守，乐于助人，身先士卒，敢为人先。常人竟能做至如此，真不能说是寻常与平凡。纵有明月，萤火亦可微光澄心；若无垒土，五岳何有雄武巍峨？他既如此，我何不效法春秋时的祁奚，高赞不避神品，低赞不避凡骨？”
“那依圣司大人之意，我们应当给韩大人什么谥号呢？”
姬黄羊睁眼抬头看向其他人：“文正。”
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以及圣司大人那颗热忱的心。
“这是献给所有凡人的，”姬黄羊坚定地说，“赞歌。”
原本的会议还有第二项议程，但此情此景，所有人都心领神会，所有人都不言而喻，在这普通但却令人振奋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是啊，那个位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不是吗？
秋玦沉默地坐在破碎不堪的篱边菊色中，周身都是烧成焦炭的木头。他轻抚着洁净无比的菊焰，低声地唱着：
“江流东，河流东，少年侠气寻道终；醒练功，睡练功，一梦豪气觅无穷。
叹英雄，惜英雄，书剑飘零天地中；人随风，事随风，回头遥望一场空。”
一指勾弦，震落几点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