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2)

我看向白发少年，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抱着老人，似乎这世上什么人都没办法将他从老人身边带走。他声音哽咽嘶哑地喊着妈妈。
而老人只是热切而不安地看着我，她看不到也听不到这个少年。
因为他只是一个游魂。
游魂不得重返人间。
而我也不是天上的使者，只是一个能看到游魂的普通人。
有一天我被人从河里救出来，醒来就发现自己能看到游魂。
同时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回忆。
捞起我的人叫做李长吉，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游魂。
他拥有的只剩回忆。
二．
在李长吉的回忆里，他是一个少年天才。
“难道我七岁的时候就会写诗也要告诉你吗？”
在路上他总是这么向我吹嘘。
我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时间久了也难免有点烦。但苦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从驴背上的书袋里抽出一本书向他砸过去，书本穿他的脑门而过，落在地上，砸起一阵烟土，他抽着冷气，心疼的不行，一路小跑去查看情况。
“好了好了我不吹牛了，你别扔我的诗啊，我一辈子就写了这么几首！”
我敏锐地抓住时机，对他表示质疑。

“没了再写不就是了，您不是天才吗？这点即兴创作还能难得住您？”
“创作这种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需要的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再乘以一点五倍的运气然后开根号……”
“说人话。”
“说人话就是——虽然写诗这种事情对我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是也没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我扔你书啊！”
“别别别！你先帮我把书捡起来呀！”
我走回去把书捡起来，掸干净上边的灰尘，端详起来。
他的字确实不错，瘦劲清峻，铁画银钩。
手中这一页写的是《高轩过》：
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九精耿耿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我看向重新骑上驴的李长吉。
“你七岁那年，韩愈韩大人真的去了你家？你当场写了这首诗给他？”
他随意地回道。
“那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