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3)

他向远处的森林里走去。
妖狐说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从这片森林还是平地之时，他就已经有着自己的意识了。妖狐更说不清自己的法力，似乎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将这一整片林子摧毁殆尽。他只有一个弱点：他需要生命的滋养才能维持他的法力。如果法力消失，他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而现在，他已经丢掉法力整整十年了。
妖狐喜欢神社的气味。于是他终年寂寞地在神社里磨着爪子，等待下一个朝拜者…尽管这早已渺无希望，他还在等着。每天，他所能等到的，只有千篇一律的森林罢了。
妖狐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去。他喜欢一遍遍在脑里回放自己单枪匹马杀入人类聚集的村落，大肆掠夺人类视为珍宝的灵魂，他早已听惯了人类的尖叫、哭泣、怒喝。可现在他只有无聊地磨着爪子，这些声响，也不知为何，变得新鲜了起来。
妖狐对自己的传说早有耳闻。这只会导致再无祭品会踏入这片沉默的森林，他悲哀地想着。妖狐孤零零地磨着爪子，尾巴顺从地拖在地上。妖狐静静地望着通向神社的那条小径的尽头——正如他这十年来所做的一样。

不同的是，他听到了脚步声。
幻艰难地从林中穿行，但好在并无任何生物在他眼前突然出现来吓他一跳。小径上除了被落叶覆盖，周遭的老树也纷纷把枝条伸出来，似乎是在阻止他继续前行。幻至少跋涉了半个小时，他才见到面前一道闪耀的光——神社在发光，微黄，多么令人温暖的光。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不由自主地将手按在了神社正中，那根立柱上。一声巨响，幻吓得一转头，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款款而至。
「你是谁？」
幻颤抖的声音在寂寥的夜空下响起。那白影没有回答，而是走近了，才抬起头。幻的脑海里顿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低沉，浑厚，如同经过千年洗炼一般深深扎入脑膜。
「我是一只狐狸。」
「你是狐仙吗？」
「你愿意是，我就是。」
幻听到这暧昧的回答，忍不住仔细打量着眼前这自称狐狸的家伙——洁白的身体，在微黄的暖光下竟越发冷淡，如同要把你的精魂全部吸走一般；耳窝是血红色的，耳背是淡灰色的；爪子如同磨制过一般尖得骇人，那爪子上是一片鲜红的绒毛，远看如一摊血雾；尾如身一般洁白，安静地挂在身后。奇怪的是幻无论怎么努力要去看清，那狐的脸始终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