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宿

新买的电动SUV被红灯拦了下来，这是最后的信号灯。
握着方向盘的我看了看支架上的手机，导航显示沿着面前这条唯一的村道再开五分钟，就到栖身宿了。
五十余公里的车程多少让人有些疲倦。我活动了下脖子，瞥了眼车里的后视镜，五岁的女儿在儿童座椅上睡得正香，边上我的妻子在刷手机，声音开得很低，但还是能听见，像一只苍蝇在飞。
“快到了。”我说。
“嗯，”妻子应了一声，但没有抬头，隔了一会儿说，“这个新闻你看到没？十六岁的小女孩说跳就跳了，作孽啊。”说完，她收起手机，把孩子叫醒。
“说是被网暴了。”那条新闻我出发前刷微博看到了，女孩直播跳楼，直播间里咒骂起哄，就真跳了。能看到的直播录像都被处理过，只有很短的一段。女孩站在楼顶边缘上，往下拍，在哭，拍到了自己的下半身，穿着一件米色格子短裙。
这时候红灯转绿，我踩下加速踏板，我们的对话到此结束。车子在“导航结束咯”的语音提示中拐进一条林荫小道，片刻后就看见了栖身宿的开放式大院，大院中央一株树干虬硕、树冠繁茂的老槐尤为醒目，女儿因为看见一旁的露天泳池而兴奋叫嚷起来。
停车位在另一侧，我驾驶车子从老槐树投下的影子里穿过去。那些斑驳树影落在车窗上，向后飞掠，临近正午的阳光在其间跃动。我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忽然看到一抹极为鲜艳的红色闪了过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踏板一下子僵硬，中控面板和所有指示灯熄灭，整个车子经过一段惯性滑行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