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Build】《槟榔配烟》(4)

他坐回沙发上属于他的那一点凹陷，收拾好情绪后又从另一侧的裤兜掏出一包槟榔，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嚼，对我说，哥，我就先走了，明天等我订单少一点的时候我就跟你联系。
暴雨停了，只是雨滴还残留在窗玻璃上，反射出无数白色的街灯。bible去我家洗衣机里拿出烘干了的外卖服外套，穿上便走出了房门，我听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的世界。
我凭倚在朽掉的木阑干旁，望着楼下的黄色身影隐匿在梧桐树留下的巨大阴翳之中，他去街道旁扶起摔在水凼里的电瓶车，放在高处的背包沾了泥。bible把那个白色的小团子塞进外套的胸前，一步一步碾碎洼地里的银色，带着亮起的尾灯向夜晚的更深处寻觅他生存的光。
bible跟我联系的时候我正被杂志社主编把一摞那位地中海觉得写得像屎一样的方案砸在脸上，我捂着半边脸扭过身子去接电话，问他，你在哪里？电话那头说他刚送完上午收工的最后一单，在X巷的一家卖盒饭的店里坐着等我。我偏头夹着电话告诉他我马上过来，一边蹲在地上把散落的方案收拾起来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走出了房间，全然不顾办公室吹得洋洋洒洒的白色窗帘。

我赶到店面的时候，bible正一手握着一瓶橙色北冰洋，一手用筷子往嘴里扒拉进最后一口米饭。他稍微用力蹬开对座的凳子，挥手招呼我坐下，我捏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塑料凳子上的油渍，又抽了一张递给他。他接过擦了擦嘴，郑重地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不知如何形容，他看着我像看一块石头，我倒成为了一件艺术品。
他没有寒暄什么，张开了嘴，直截了当地说，我的爱人，叫build jakapan puttha ，比我大三个月。
bible和build是高二的时候在一起的，build学艺术，学绘画和音乐。bible说，是build先暗恋他的。
艺术生是如何表达喜欢的，bible以前也不知道，他对这点青涩情感的认知仅限于曾经恩爱的父母。那对恋人的确教会了bible什么是爱，如何去爱，bible说，我爸妈是牵着手一起消失在这个他们一点也不喜欢的世界的，他们不懂什么狗屁的门当户对和任何以孩子开头的借口，或者从他人经验来看失足青年爱上千金的正确结局应该是如何的，他们只想跟对方殉情，即使是扔下已经长久建立的亲密关系。但是他们还留给bible和外婆一堆烂摊子，开在楼下的杂货铺，时不时举着借条来敲门的彪形大汉，bible习以为常。bible从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幸捕捉到了那双躲躲藏藏的圆眼睛，窗头洒进来的隔壁班体育课后男生们的汗臭中混着的松节油的气味，和在晚休时微启的练习室传出来的钢琴弦的振动，他说，build在发出珍重的频率，他们恰好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