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魔女篇·序章(6)

血月笼罩之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我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我才无时无刻不感觉恶心。想来已经快一天滴水未进了，但凡瑞文这片地方歼鬼肆虐，食物和水都十分宝贵，不如多留一些给明天更需要的时候——尽管凡瑞文这个地方又叫做三河区，可三条奔腾的河流，竟然。阿克伍德和克莱奥还没有回来，但我此前已经连续巡夜六天了，手脚仿佛被镣铐束缚了一样。想来惭愧啊，想来惭愧，他们竟然是为了我才出去的。
破旧的屋子里燃着微弱的炉火，外面刚好看不到火光，所以还算安全。屋外有一棵扭曲的树，树干被强行扭转一样，在拦腰处弯向地面，树根则虬结在一起，像帐篷骨架一般刺向天空。最贴近地面的，反而是原本应该居于最高处的那一缕枝叶，一半深埋在土中，一半仅仅贴着地面。树上结着紫黑色的果实，其中一些果实从里面发了芽，新芽指向地面，稚嫩的根须老化，同样刺向天空。身躯紧紧贴地，而肢体的末端指向天空，这就是被污秽侵染到极致的表现，人化为的歼鬼如此，树也不例外。
污秽之雨一直在下，一直在下。贝琳娜预言说，将来会下得更久，直到再不停息。现在的这些树，浸染污秽之雨已经数十年了，自从阿萨谢尔即位以来就是如此。不知道在贝琳娜所说的将来，那些树又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那些果子散发阵阵的香气，香气有些粘稠，继续调动我的饥饿感。可那是污秽凝结之实，是不可品尝之实，真的吃了它们，就约等于和那些可怕的污秽同流合污了。
活下去，活下去，仅此而已，那才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
今晚是久违的白月满月，歼鬼的活动会相对少一些，可我的身体却开始隐隐作痛了。
被污秽侵蚀的人都是这样，就好像吸食了成瘾药物的人，突然接触到了安抚精神的药剂。白月就有这种功能，白月的魔法和血月的污秽刚好相反。于是，歼鬼这种重度感染者沐浴在白月满月下，就会变得平静；而我们这种侵染污秽却不多的感染者，则显得异常痛苦。这就是白月和血月的关系，两者之间夹杂着人们无尽的苦楚。令人作呕，令人作呕。
白月的满月啊……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时候。白月的标志是倒悬的银色残月，中间镂空成美丽的花纹，被我们印在身体的不同地方。比如我，我将这个标志印在前额，而这也是我与血月为敌的证明。
白月逐渐壮大，着实令人欣喜。但歼鬼和昏君的势力仍然比我们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窗外的果子仍旧散发着醉人的迷香。我讨厌这种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