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5)

“老刘，你说得对……”王连长回忆起了曾经二营一连连长对她的一句评价：“她越是在训练上表现出优秀与狂热，你就越可怜她……”
怀中的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他摩挲着她的棕色短发，看着她那已经略微红肿的泪眼，他决定将自己那和盘托出先缓一缓。“说吧，小家伙，发生什么了。”
“程老先生走了……”
即使有着万全的心理准备，在听闻这个消息时他也是心头一颤，他不是不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图书管理员”的真正身份，他也不是不清楚那位老人时刻都有可能被一纸调令派遣回绵阳，回到那个他曾经奉献了半生的部门，继续他的事业与付出，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来的如此之快——就在前天，他还在食堂中与那位老人打过招呼。
“他走了？什么时候？”话音未落，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多么的愚钝——这些天来的目击记录已经为他证明了一切，有且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在昨天晚上。
他也并没有收到任何口头回应，取而代之的，怀中的女孩将一张信纸递交给他，其上并没有书写什么长篇大论，更没有那些难分难舍的文字，它表达的信息很短，短到只有一行字，但又长到难以用简简单单的话语来描述。

“能遇见你，我很幸运。”
王连长反复吟读着这串文字，努力揣度着那位老人写下它时的处境与心情——他本可以以组织上的任务为重，一声不吭的便甩下这个女孩离开，没人会因此而责难他，他也可以为了这个小家伙而拖延一些时间，为她留下一封如同写给自己至亲孙女一般的家书，这同样没有人会因此驳斥他，但这毕竟是他作为一个外人，在第三者视角的妄自揣度，他唯一能想象到的，是那暗夜中的一封急电，与那诀别时的五味杂陈。而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与这封诀别信被一同送至她枕边的扼腕叹息。
“世事无常啊……”
他静静地抚着怀中的女孩，任凭早秋的冷风吹拂二人，抚慰着她的悲伤，也同样抚慰着自己。
“所以……连长，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是的……就在后天”他最终决定不再对这个孤独的小女孩继续欺骗和隐瞒，尽管这有可能会掀起第二波狂风骤雨：“上面已经下文件了，把我安排到了后天的那一批……说起来也挺幸运，他们让我回了舟山老家，几年没回去喽，也不知道咱枸杞乡现在咋样了，前几年咱在后头湾的大舅说咱家买了条新渔船，也是该回去搭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