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2)

痛苦侵蚀着她的神经，而咒骂则蚕食着她的心灵。
又一次的，她的双手在努力地将自己拽出壕沟，但又一次的，手掌缩小成了手指，手指又缩小成了指节——她的精神远比自己的力量崩溃的要早，而在她的精神枯竭后，她便没有任何的力量再将自己拽出这条浅浅的壕沟——又一次的，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她最终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一切支点，向下跌去。
直到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臂膀：“抓紧我！”
她被拽出了战壕，被拽入一个粗糙，坚硬但温暖的怀抱中：“每次都这样，饭都不肯好好吃，就知道来这，到时候把身子倒腾坏了怎么办。”老茧，没刮干净的胡茬，以及斥责的话语同时在生理与精神上刺痛着她，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快，她很清楚来者是谁，那个声音她无比的熟悉，即使是在这里那数十名关照着她的各级指战员之中。
“王连长……”她把头深深埋进连长的怀抱，但她知道她并不能哭，而她也不愿意。
“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来拉你一把了。”尽管嘴上说着如此，连长心里却是非常的清楚，这不过是一句毫无威慑力的重话。“来，把手给我，让我看看”

指肚的老茧摩挲着女孩掌心的白斑，一种难以言说的绵软触感由指间传递到王连长的心头——那是这个女孩双手唯二没有被训练附上老茧与伤痕的地方，因为这里本就是一处已经无法消退的伤疤……“那两个烂货……希望它们在号子里过得愉快……还有，还要我再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的身体素质是不能支撑你进行这样的高强度训练的，啊，万一你哪天真出事故了，先不说咱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你是真的打算自己下半辈子就这么成一个废人吗……”此时的连长就像是一个护女心切的老父亲，用着最具威胁性的话语，进行着最温和的劝诫。
“要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我把你关禁闭了。”
“明白吗，列兵Z23。”事实上，这里的每一个与她有所接触的营连主官，都将自己那对除了家庭与下属士兵以外全部的爱倾注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只要她还在队列里一天，他们就不可能弃之不顾。
更何况，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起来列兵，去那个高板上坐着，有点事要和你说，顺便也让你看看地形。”连长松开了他的臂膀，向身前的小列兵下达了一个简洁明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