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和黑姑娘(6)

她在修道院里学会了祈祷，除此之外还学了些历史、地理、语法，还懂得了一点音乐和绘画。但除此之外，她对于其他事物都是蒙昧无知的，因为没有母亲，她没能享受到一个母亲对于少女心灵的培养。不过她的这种幼稚和懵懂虽然危险，却十分惹人怜爱。
离开修道院之后的一切对珂赛特来说都是新奇的，圣日耳曼区的这幢房子，房前的园子、房后的院子，对她来说都是美好的、自由的。同时也是危险的。这园子里有着浓郁茂密的、令人产生幻想的、让人情不自禁的自然景象，她甚至能隔着园子，一撇街上少年的身影。
在她14岁的时候，冉阿让就将这园子给了她。那时，在园子中找昆虫、看月亮，这些淳朴的游戏就能让她很满足。她将一个女儿全部的爱，都给了冉阿让父亲。那时，冉阿让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甚至觉得自己漂亮的房间还不如父亲简陋的小屋好。

她常常娇憨地向父亲撒娇：“在您的屋子里待一会儿要被冻死了，您为什么不在房间里铺上地毯、生个火呢？”
“我的好女儿，我已经很幸运了，还有很多人头上连片瓦都没有呢。”
“为什么我的房間里要生火，我什么都不缺呢？” “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啊。”
“那么男人就应该受冻挨饿吗？”珂赛特不解，她说道，“以后我要一直待在这儿，让您也生火。如果您再吃那些坏掉的面包，我也要一起吃。”
和冉阿让父亲度过的幸福时光，让珂赛特对于童年可怕的记忆变得模糊了。德纳第夫妇在她的印象中变成了两个鬼影，她只知道自己曾经生活在蛇虫鼠蚁之间，之后早晚都要为一个从未谋面的母亲祈祷。
珂赛特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每次问起，冉阿让都是沉默不语，甚至会流下眼泪。有时候，她会将脸贴在冉阿让的白发上，默默想到：“也许他就是我的母亲吧。”由于冉阿让的沉默，芳汀这个名字可能再也不会在这世间被人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