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鲸落(5)

我无精打采地游着，用唇吻拨开水草，寻觅这小鱼小虾。
游在我前面的豚首兴奋地狂叫起来：“鲸落！我们有救了！”
鲸落！这个词在我耳边炸响，我恍惚地跟了上去，只见所有海豚都兴高采烈，有的甚至打起了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顺着大家的视线，我看见了一生中最奇特的场景。
一头鲸鱼在缓缓下沉，她闭着眼，阳光经过海水的折射在鲸鱼身上铺了一层绚丽的光辉。我看着那头鲸鱼愈沉愈深，五彩斑斓的气泡包裹着鲸鱼闪烁着奇异的光泽。鲸鱼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安宁，携带着五彩斑斓的梦，朝海底一去不复返地下坠。越来越多的生物聚集在鲸鱼周围，翘首以待，尽情欣赏着这场盛大的葬礼。
我终于明白了鲸落的真正含义——是死亡，是陨落，是与世界的最后告别。下坠的鲸鱼会被其他生物撕裂，通过另一种方式转化为其他生物的能量，在自然界永不停息地流动。一个生命的坠落，换来了千千万万个生命的盛大复兴，这，才是真实的鲸落。
几头海豚已经扑上去准备大快朵颐了。一瞬间，鲸鱼头顶醒目的淡蓝色惊醒了我，一阵痛彻心扉的惊恐几乎让我窒息——鲸落的是蓝鳞，我曾经的母亲！

“不可以，不可以！”我疯了似的驱赶着海豚们。他们大惑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鲸鱼死了就是用来吃的，有什么问题么？他们只是这个世界最卑贱的猎物。”
“才不是！他们不卑贱！”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咬住一头正在撕扯我母亲躯体的海豚，想把他拉开。那头海豚鸣叫着在我尾叶上狠狠来了一口，一阵剧痛让我被迫松开了嘴。很快，海豚和其他生物们一拥而上，把我母亲撕扯得四分五裂。
不要……
我欲哭无泪。
那一刻，我全部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她把残酷的死亡说的如此美好，让我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鲸落，根本就不能提高丝毫的地位，无非是贪婪的掠食者满足自己的需要而捏造出来的借口。
要是我当初明白这些就好了。
“叽呀——”一阵虚弱的哀叫传入我的耳朵，循声望去，我看见一个小小的生物在水中挣扎。她和小时候的我很像，不同的是，她的肤色比我深，唇吻也比我粗。一束阳光洒在她头顶，我注意到了那块纯净的蓝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