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我想看海》03-有人自称画家(3)

流浪汉抓住了王厈的肩膀，另一只手把王厈的腰环抱住，然后两个人一起滚到了旁边的黄土地上。流浪汉把手松开，躺到王厈的旁边，他们张开大嘴喘粗气，王厈盯着男人看，男人也同样看着王厈。
“你是谁！”王厈问他。
“你认识我，我是画家。”
“什么画家……”王厈看着这张脸，突然想起早上的新闻，
“你是那个精神病，那个市长的儿子！”王厈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向后蹭着地退了几步。
“操，别提什么精神病，也别提我爸！我就是个画家，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强调那些他妈的不重要的东西！”画家几乎是在嘶吼，他也因此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听着，我压根就没有精神病，我只是想投身艺术，不想当什么公务员，我那个爹以精神问题为由把我关起来，直到我愿意帮他贪钱！你能理解我吗！”
“好，你说的我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到底能帮上你什么！”王厈几乎快哭出来了，他不明白画家为什么要追着一个陌生人诉苦。他的耳朵已经能听到一阵阵海浪的声音，可是他已经跑不动了，尽管蔚蓝的大海就在他身后。
“我……”画家沉默了一会，“我都可以解释，只是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敢和你说得太直接……”

“那这样，”王厈用手撑地站了起来，他的小腿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你慢慢想，在你想出你的说法之前，陪我一起看个海，怎样？”
“不！只有这个不行。我没法解释，但是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我不能让你做成你想做的事，这样我就可以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画家连忙朝他摆手。
“可是你已经逃出来了。”王厈不解。
画家叉开腿坐在地上，他把头垂下去，他的面容上呈现出挣扎和扭曲的神情，五官整个挤在一起，看起来痛苦极了。
这时，王厈注意到，画家雪白的腿上莫名多出一条疤痕，位置正对上自己小腿痛楚的来源。
二人的目光交汇了。
“这……”王厈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又看向画家。
“我想我不用再说什么了。”画家也站起来，他的五官不再扭曲，而是平静得像水一样。
海风在两个人之间和四周吹过去，他们的上衣和裤子抖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二人相视无言，时间过了很久。
“我该想到的，不间断播放新闻联播的旅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说到底，我从来就是外面世界的人，甚至连人都说不上！我就是个，被你创造出来刺激你情绪的工具，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