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40)

以菱抬起手来。她离他半米远，手臂却伸过来，好像棉花糖一样的手贴着他的脸。“秋莱。”她说，吓了他一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他回答，因为走神了几秒，喉咙哑了一下，这句话的开头被他吞掉。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梓昕’、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用这个名字。”
以菱停顿了几秒，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然后又被按下播放键，“我喜欢，”她笑了，嘴角浮现出两个令他熟悉的梨涡，虎牙好像珍珠。
“我出生没多久就知道你是我的宿主了。”然后她又开口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陵园上，“那时候我的妈妈带着上一代以菱刚探测到地球。他们把宿主的信息传递回来，她就消失了。我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着见到你。”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是他选择沉默。
以菱也没有留出时间等他反馈的打算，“我来到地球上的时候还很年轻，如果算成地球人的年龄，大概是四十多岁。”

楚秋莱把这句话打断了，“你们一般会活多久？”
“作为这个寄生年的第一只以菱，我通常会活半个寄生年，但我也听说有的以菱能够活过整个寄生年。”她说，“但最终，我们都会离开这颗星球，在宇宙中死去。”
——我呢？楚秋莱有点想问，但又觉得这种时候依旧纠缠于自己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人类的寿命是寄生吸血鬼的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他想。人生太短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时刻想着自己。
他的视线挪回到墓碑上，紧接着视野变黑，妻女的照片隔在几米之外，而他在眨眼间被一股冲力撞到火盆旁边，让他趔趄着被坡道的边缘绊倒，几乎就要跌落到下一排墓碑上。黑影一跃而下。
是另一只吸血鬼。他立刻意识到，身体被黑影包裹住，他们一起滚落到比坡道低矮一级的另一排墓碑之间，杂草和枯枝划过他的脸和头发，他们翻滚着再次跌落，直至和地面接触，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挣扎着，从那黑影的双臂中逃了出来，连滚带爬挪了几步，在地上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