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39)

“既然你不相信死掉的人还‘活着’，为什么还要烧纸？烧纸证明你的潜意识里是相信——”
“你听好了，”楚秋莱打断了以菱的话，“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总是自以为懂得人类的想法，然后自以为是地替代我们。”话语至此，他突然噤声。如果这本来就不重要呢？他绝望地想。为什么一定要理解人类的想法才能代替我们？
我们将这座山变成陵园的时候，有理解这座山的想法吗？
——他八成是疯了。
妻女的墓碑并不脏，因为他每过一阵子就会前来打扫，烧掉的纸钱足够她们在另一个世界过上优渥的生活。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
他想到了八天前出现在他车前盖上的以菱。
是不是和那时幼年的以菱一样可爱？
“梓昕？”然后这个名字就被以菱念出来了，“这是你女儿的名字，我很喜欢。”
好像在点评班里某个不起眼学生的作业一般，以菱那样一本正经又真诚地说，那双眼睛眼白很少，瞳孔很大，让楚秋莱觉得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好像压在自己身上的千斤重量。

“人类的女性一般会叫什么名字？”以菱突然问，“我应该叫什么好？你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楚秋莱意识到这个名字就差一点从他的牙齿缝里漏出来了——“梓昕”，尊贵、旭日之意。当提到“人类的女性”，楚秋莱满脑子只有这个名字。他才想到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他的母亲、妻子和女儿，都在他尚未活明白他这小半生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了。人们总说男人晚熟，此刻他终于深以为然。女人总是被社会赋予枷锁，她们被要求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她们必须规训，尽早结婚然后繁衍后代，这似乎是她们作为自然界中的一员的义务，而男人能够从中逃离。但硬币有两面，世界也是。宽恕带来的是另一面的枷锁，男人同样被要求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一座强大的、少言寡语的靠山，而那些看上去对他们的纵容让他们更无法意识到真正的自我。
如今，当他终于成为一段关系中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