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42)

梓昕、梓昕。
他在心里喊道。
他那亡妻腹中青紫色的新生儿……那个出现在他车前盖上的孩子，她嬉笑着，头发一点点长出来，细细的一缕，可以梳成双马尾，虎牙在嘴里若隐若现。
梓昕、我的梓昕。
视野慢慢恢复正常，而小吸血鬼痛苦地瑟缩在一旁，浑身颤抖着，随即“啪”得一声，竟然整个爆炸开来，黑色的血和皮肉溅得四处都是，连他身上也未幸免。肉瘤生长的过程实际上只有十几秒，对于他来说却像过了几年。此刻他睁开双眼，脖子和肩膀上的肉瘤开始萎缩，而以菱就站在他脚跟前，低垂着眼睛，看着已经四碎的、自己的孩子。
以菱杀掉了这只小吸血鬼。
他剧烈地、大口地喘着气。
在寄生吸血鬼的族群里，以菱将自己的宿主让给子嗣的事情实际上很常见，他们管这个叫做“宿主过继”。新生的后代——即便是那些即将成为下一代以菱的吸血鬼，想找到合适的宿主并不容易，为了壮大自己的血脉，以菱们有时会将自己的宿主过继给比较强大的孩子。对于寄生吸血鬼这种在繁衍后代上困难重重的物种，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是非常不可理喻的，在这一点上，他们与感情充沛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知道这些。离开万寿山之后的大半天里，以菱的情绪都无比低迷，神态紧绷，眼神飘忽。这样的神态却让楚秋莱觉得她更加接近人类了。衣服上的吸血鬼碎片散发出来的阵阵腐臭让他作呕，他精疲力竭，油门踩到底，后视镜擦过路边停的车被撞掉，但那也没什么。
现在已经不需要后视镜了。
到家之后他顶着冷水冲澡，即便气温尚暖，他在冷水里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终归把自己身上的味道清洗干净了。他想，水冷一点，他身上的疼痛就减轻一分。他冲好澡胡乱擦干了身子，准备跑去卧室拿衣服穿，却在门口撞见脸上有点迷茫的以菱。
他被吓了一跳，那只吸血鬼只是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
直到下午，他挨不住饥饿，打算再出去搜寻些食物回来。小区附近的便民超市里意外还有很多货，大概是城市沦陷得太快，人们都来不及去争抢货品，就接连死去了。他装了很多牛肉棒、饼干之类的即食品；整座城市已经断电了，自然也没有天然气给他煮饭，他只能想着尽量多拿一些，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