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12)

——不对不对，就算不叫“妈妈”，我也得把送到公安局。他心一横，继续拽着这女孩往门厅走，谁知她越过他，直接挡在门口；他想把她拉开，却发现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年轻气盛，力气和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都有一拼。
“是我不乖吗？妈妈，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女孩哀求着。
如果她是个按照人类正常生长速度成长的小婴儿就好了。
楚秋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是一个如此漫长又痛苦的梦，好像他这独自走过的一生。这场梦从他的出生开始。从他出生在那座海风吹过、如今高楼林立的叫做深圳的城市开始——他知道，在世界还正常的时候，土生土长的深圳人是很稀少的。他成长于位于西乡的某个普通居民楼三层的一栋很拥挤的小二居室，嗷嗷待哺，在父母不痛不痒的呵护下成长。他隐形在每一个年纪的每一个班级中，成绩中庸，永远存在于老师们不会表扬也不会批评的行列。然后他去外地读书，随后又回到家乡。他找了一份糊口的工作，相亲认识了妻子，母亲患病去世，所幸父亲还算身体硬朗。

紧接着他就再次经历死亡。物理意义上的“妻离子散”，说的应该就是他这样的男人。
你擅长什么吗？你喜欢什么吗？很久之后，早已长大的哪吒女孩这样问过他。
楚秋莱回答，我擅长呼吸？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还算擅长活着。
如今，这场梦太真实了，他的每分每秒都在和这个他保证不是人类的家伙生存，而这个孩子莫名其妙地闯入他孤单的生活，她相当可爱、聪慧。
他是否能把这个女孩当做他投胎转世的女儿？他完全不介意继续当一个好爸爸。
——或者“妈妈”，如果哪吒女孩执意要这样叫自己的话。
“妈妈，不要把我送走！”女孩继续央求，凑上前来搂住了他，纤细的双臂紧紧地缠上他的腰，好像真的害怕他会把她抛弃。
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浑身不敢动，只得被女孩圈在怀抱里。
“我……我必须……”他磕绊着说，“除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被自己绊住了话头。“我没有办法、没有人像你一样，一天变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