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打文 |《祭神》（下）(12)

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陈印站直了身子，用白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看着全息影像中风雨欲来的薄暮，坚定地说：“我要看到最后。”
“好。”白说。
陈印看向白努力笑了笑：“毕竟将军还要来找我谈判呢。”
鼠妇的进食口并未如往年一般合拢，白蚁的窸窣声越来越大，将恐惧不安传遍了时域的每一个角落。
大地颤动了一下，就像是一次梦中翻身，睡醒前的预兆。地下甬道崩塌的声音伴随着蘑菇森林成片倒下。土与石块被高扬到空中又落回地上，干净的天空染上不祥的昏黄。
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切挣扎在时域的尺度下都显得太过渺小，没有任何一个死亡值得高光与特写，恐慌的蚁群从坍塌的地下建筑中冲向地面，四散开来。恐惧是压在心底密密麻麻的本能，但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处奔逃。
一只巨大的头颅刺穿大地，高扬向日月星斗，苏醒的等足神摆动沉眠过久的身体，原本盘曲于地底的躯壳伸展开来，一呼一吸之间就彻底击碎了整个地壳。
山峦般沉重巨大的岩石被甩向高空，分崩离析的大地变成一片片倾覆的孤岛，孤岛上是沉默的白蚁们。当灾难来得太突然，原来最深的绝望也只是沉默，一声凄厉的惨叫来自被拦腰截断的宫殿，那是白蚁女王死前的哀鸣。没有任何一只白蚁会看向那里，看向他们曾经最尊敬畏惧的王。在死亡面前，他们终于变成了平等的。

白又轻轻哼起那个旋律，他曾在时尘荒漠前哼唱的旋律。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切近而悲伤。因为遥远而面目模糊的白蚁们无谓地挣扎，然后死去，他们面目模糊，但却在歌声中具体地死去。那旋律似乎能够穿越时域的壁障，在崩塌的世间流传，回响在每一个死去灵魂的耳畔，让他们在失重的、荒诞的死亡过后仍旧成为他们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这就是世界末日吗。”陈印喃喃道。
“不过是地壳破碎而已，时域本身依旧稳定，怎么能说是末日？”称得上轻松惬意的声音从陈印身后响起，是将军。
陈印转过身，直视将军的双眼，双手紧握。
“别生气嘛，中央共和国的调查员陈印先生，你们人类何必在乎白蚁的死活？”将军笑着说，“哦，你其实连人类也不是。”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将军的背后竟然生出了双翅，尚不似祭司那般修长而剔透，只有半米来长，有点皱，似乎覆着一层乳白色的膜。
“应该只有工蚁和若蚁才有能力转化为繁殖蚁，你是怎么做到的？”白问。
“工蚁，若蚁，繁殖蚁，”将军玩味地重复了这三个词，“原来你们人类是这样称呼我们的。你说的没错，我们战士经过特化，已经不再具备转化能力了——本该如此。但你知道的，我是共鸣者嘛，共鸣者总能找到一些特殊的小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