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键山雏】花火 by 跖诗(6)

这里是常见的那种，处在农乡过渡到城市的地段，一排路灯建在起伏的天地边，路边的草丛里还藏着虫豸的叫。在陌生的街道上，我们两个走着，雏低着头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呼吸冒出白茫茫的气。
我知道不能这么回去，不然我俩都要灰心的。就找到一处小卖部，买了几串手持的烟花，递给她，她就笑着说；“也行，也行。”
我们花了些时间，找到一处空的水泥汀，这里显得空旷，两面是松树的剪影，月光洒在水泥面上，还能看见黑色的火药痕迹。我们就蹲在那里，把那堆小烟花放了，我的将点尽了，就拿出新的一支，靠她还在燃着的火点燃，她的将尽了，也用我的火点燃新的。
“其实，我还是有件事想做的。”
“什么？”
“你站好。”
我就听她的，站好了。她就把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子，然后抓住我的手臂，依着我，把两只皮靴脱了，换上新鞋。她把脚尖抵在地面上，让它贴合地更紧些，接着，把脚尖立起来，像是浮在水面上一般，围绕着我微微地转动了一个弧度，就渐渐地和我拉开距离。
“本来，是打算着在靠近烟火的地方练一练的——我是有许久没跳过了，多少年了，腿上的里都松懈了。但是几天前，我看见这条红裙子了，你瞧，”她站在离我远的地方，用手拈起裙摆，左右晃了晃，“这么漂亮，我就把它买下来了，然后，日日夜夜地都在想，穿上它跳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为了件衣服做这些事，你是觉得奇怪？”
“怎会的。”
“我虽然把鞋带在身边，心里多少是不敢的，却遇见你，忽然就有些力气了。你可要瞧着啊，我穿着漂亮裙子跳舞的样子。”
“离开些，离开些，可别让我撞在你身上了。”
一片静默里，雏开始跳她的芭蕾。她先尝试着转了一圈，停下时，险些没站稳。然后，我能听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念出“一嗒嗒二嗒嗒”的拍子，连着转了几圈，都做得很成功。那里的灯光稀疏，我只能看见她转着圈的外形，就点起一支小烟花，光却仍是不够的。
“啪啦啪啦。”一串烟火在天穹上绽放开，飞得比先前所有的都要高，比先前所有的都要闪烁，那些彩色的、细碎的光的小颗粒，像是破碎的天际，带着被照耀清的、烟的痕迹，像是带着时间痕迹的花朵，短促的几秒里，落下去，然后消失在夜里。
在那短促的几秒里。雏的脚步也停下了。她站在被彩色铺满的水门汀上，背对着我，柔软的裙摆和蝴蝶结，还沉浸在方才的舞蹈里，轻轻地搭在她身上。在我的眼里，她成了那片光中的一片剪影。
我们站在空旷的水门汀上看烟火，在街道上一边奔跑着一边看烟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烟火，她把头轻轻歪放在我肩上，然后，像是清醒过来，再歪向另一边去，手臂落在扶手上，依靠住，就再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