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芙朵嘉(6)

而阿芙朵嘉笑了笑：“又是伟大的人类灵魂，这种故事只有维多利亚人才会喜欢。”
此言一出，我就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好板起脸来说她太过现实，而她也针锋相对地说我是个迟早让自己变成抑郁症的理想主义者，最后我们又笑了起来，忽略掉了这个我们都难以说服对方的问题，或者说我们都只是装作忽略了它。
爱能够永恒吗？时至今日我依旧不知道，但那时年轻的我，带着某种不服气不服输的气魄，心里有那么一口气，就胆敢提起笔去触碰这个无数作家都曾试图掌控的话题，用志存高远来形容或许不合适，但胆大包天绝对不过分。
总之，我开始了一篇新的作品，试图塑造出一位屡立战功，却因战败而被俘，流落他乡数十年的军人，而当这位可怜人最终经历重重艰难险阻回到家乡时，他的未婚妻早已经因为听信谣言，误以为他已经葬身于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又因为父母的逼迫而选择了殉情，而面对着属于未婚妻的那块腐朽墓碑的军人，最终也选择了自戕于坟前。

我对这一篇作品抱有着崇高的热情与期待，但阿芙朵嘉却并未像我所期待的那样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仅仅在看到最后，那位军人面对着墓碑，告诉早已死去的未婚妻“我不知道爱是否永恒，但至少在我死去之前，我将永远爱你”时使劲揉了眼睛。
我对她说这就是我的答案，假如人类的爱不可能永恒，那么至少在死去之前，那份爱都将一直焕发光彩。
而阿芙朵嘉终于笑了，她告诉我这个答案既不理想，却也不那么现实，正好适合我这个半吊子的作家，而当我有些不服气地反问她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揭开我的面罩，轻柔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又宛若炸雷。
“我不知道未来，我只在乎现在，而现在，我好像爱着你。”她弯下腰，俯身至我耳旁，面色血红，吐气如兰。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会爱上什么人，至少在他发现那份爱之前，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恰好就像阿芙朵嘉与我，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间，如何爱上了我，又或者她其实知道，只是不愿意向我坦白，而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