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人世(2)

我父亲有位姨妈，也就是我的姨婆，叫作特洛伍德小姐，或称贝特西小姐，她是我们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母亲一直畏于她的威严。
我相信，我父亲原本很受姨婆的喜爱，只是他的婚事让她感到心灰意冷。我母亲的年龄比父亲小上一半，虽然贝特西小姐从没见过我的母亲，但在她眼中，我那不满二十岁的母亲就像个洋娃娃一般。父亲婚后再也没有和贝特西小姐见过面。在我出世六个月前，他就去世了。
在那个多事却又重要的星期五下午，我的母亲正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壁炉前，两眼含泪地望着炉火，为自己，也为了死去的丈夫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感到深深的绝望。等她擦干眼泪，像窗外望去，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正在往庭院里走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篱笆上，那女人迎着阳光径直朝屋门走来。母亲预感到来者就是贝特西小姐，父亲曾说起过就是这位姨妈。

她走到屋门前，没像来客那样去拉门铃，而是走到我母亲望着的那扇窗前把鼻尖贴在玻璃上，往屋里张望。她用行动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的父亲曾多次说过这位姨妈行为古怪，不同常人。
她的到来使我母亲大为吃惊，因此我一直确信，我之所以会在这个星期五出世，完全得益于贝特西小姐。我母亲惊慌地离开椅子，躲在角落里。贝特西小姐探询般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知道目光落在我母亲身上，然后她像习惯地指使仆人那般，朝我母亲皱了皱眉头，做了个手势，叫她去开门。
“我想，你就是大卫·科波菲尔太太吧？”贝特西小姐说，她看到了我母亲身上的丧服和病态的神情，因而确定了我母亲身份。
“是的。”我母亲有气无力地回答。
“特洛伍德小姐这个名字，我想你该听说过吧。”来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