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之声（1）(5)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初步的结论：他们的反对是在不自觉中开始的。就像有人在你事业有成时突然告诉你，你以往的行为全部都是错的，或者说有着致命的缺陷。你肯定以为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在危言耸听。或许在现实生活中的确往往如此，但是，在历史研究领域则未见得就一定会遵守现实中的规律——尽管它的一切研究材料都来源于现实。不过，笔者以上叙述和讨论的内容，其目的并不在于使今日的学者和本书的读者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更多的意在提醒诸位：如果想过一种有思想和智识的生活，那么在认知方面我们永远都不应该裹足不前。
到这里，我们已经基本弄明白了大众对“反金魄叙事”如此反感的原因。因此再回过头来看作为大众灾难电影，在圣加里院线公映的《沦陷之城》，或许读者诸君就能明白其价值所在了：虽然这是一部表现平平的大众化影片，但是其有可能是圣加里的大众文化开始对“金魄史观”进行的反思的征象之一。
而如果我们换个视角，从先前上映的同类型影片的题材来源来看，《沦陷之城》也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甚至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影片的场景和情节设计并非来源于一种新锐的，甚至带有科幻色彩的灾难设想，而是一种已经被圣加里王国险情控制局和圣加里中央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反复研究过，已经相对成熟的假想命题。“过度开采金魄可能会导致毁灭性的地面塌陷和无法预知的大规模地质灾害。”——这或许是唯一一句被写进过圣加里王国教科书里的对于金魄开采相对不利的内容，不过似乎在八年前的某次修订后，就再也找不到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认为已经有数十万圣加里人已经或是有可能在自己的课本上读到这句话，因此我们也可以说，《沦陷之城》的题材来源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更为大众所熟知的，也基本上是唯一承认的，有关于金魄开采所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不过这也算是《沦陷之城》的局限性所在，说明与“金魄”这一银幕意象有关的题材的创作仍未获得自由。

——作者注）。
不过笔者认为，《沦陷之城》真正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是一部大众电影。我们知道，大众电影最重要的特征是：其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大众，或者构成该国社会的主体阶层的审美而服务的，这点无需多言。导演在影片设计上敢于致敬先前引起巨大争议的《尘土之下》和《矿工》等电影，本身就是一种可贵的勇气。影片以一起金魄矿难为叙事的开始，并通过一名受伤的矿工在死去前的描述，揭示了在这部电影所设计出来的那个时空中的那个虚构的圣加里对这一珍贵燃料的疯狂开采。而在那名矿工最终死去后，他的工友神情忧郁的望着远方的山丘——这一幕正是《尘土之下》的最后画面。导演在这里的勇气看起来已经几近叛逆，是对先前的大众审美标准的一种明确的反抗。而这种叛逆还体现在其最后对于地质灾难席卷首都城区的镜头语言表达上：他仍然通过一名衣衫褴褛的幸存者的惊恐万状的眼神——她的造型设计与影片开头部分的那名矿工的造型设计极尽相似之能事——来体现首都的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