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此一生（玦启）08(3)

“没关系。”白玦说，“你不记得很正常。”
天启怀疑对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故意让他更加内疚，他知道这样想很小心眼，可就忍不住往那边去想。因为——
耳畔似乎传来呜呜的哭声，又像是掠过山林的风发出的声音。
记忆中，那个总是笑意嫣然的女子苍白的面孔深陷在乱发中，她用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双眼缓缓望过来，细弱的手指抬起向他招手。
【天启。】
她唤他，柔柔地，气若游丝的声音。房间里燃着好闻的香料，但依旧掩盖不了浓重的草药味道。天启从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有些不敢过去，因此躲在人群之后，既愧疚又恐惧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但是娘亲推了他一把，他不得不挪动脚步来到床前。
【白姨。】他小声唤她，坐立难安的感觉仿佛脚下踩着荆棘。他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眼前的一切，但他不能够，因为这是不能被原谅的。他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因为……
白姨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温柔的，和初见时极为相似的笑容。
这让他想起白玦，虽然白玦不常笑，但就是能在笑容中识别二者的相似之处，不得不说，亲缘关系真的是十分奇妙的东西。

【小玦……小玦他虽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是……但是我看得出，那孩子……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所以……】
【白姨，别说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好好养病，不要再说了，白玦他……我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天启想要制止神情激动的女子，他小心地接住那只枯枝般细瘦的手掌，一滴泪从女子的眼角滑落，无声滑入枕边的黑发。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露出迷茫的表情。
很久之后，那声音都会时不时地回荡在天启的心底，只要他看到那张床，那个房间。
耳畔就会浮现女子在弥留之际呼唤自己孩子的声音，凄切的，哀婉的，无望的。
【小玦，你看到小玦了吗……】
【我的小玦去哪里了……】
莫非当时的天启真的一无所知？
——不是的。
他其实想说，但他不能，也不敢。
因为白玦是在和他争吵才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