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5)

李存乙被震得无法起身，手指扣进了泥里也无法保持平衡，他心里只闪过一个想法。
殿下怎么样了？
随后，他就被巨大的颠簸震晕了过去。
三
勃阑伽是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醒来的。
年轻的僧侣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查灵海边矗立的巨大载具，它通体是冰冷的银色，却泛着灿烂的光，将漆黑之夜映照得宛如白昼。
在光线的照耀下，一名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岸边，冷静地眺望着绝无仅有的世界奇观。
勃阑伽当即认出来了，那是金城公主李奴奴。
自己身为桑耶寺莲花生大师的嫡系弟子，作为吐蕃接亲队伍中的一员，早在百顷泊的宴席上一睹过少女惊世绝艳的面孔。此时此刻，金城的眉骨间还贴着淡红的眼妆，一身鲜红的华服之上绣满了牡丹，如同火焰的精灵降临在凡间。
她渺小，她伟大，她面对着天外来客静静等待。
勃阑伽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起身望向四周，寒露飘零的夜里，数千人的庞大队伍陷入了昏迷，从将军到走卒，从英雄到凡夫，无一幸免，就连牲畜都昏厥在了原地。奇观带来的地震，将一切都弄得无比狼藉，而死寂成为了此刻最好的清道夫。

仿佛讶于有人醒着，李奴奴看向了勃阑伽。
她有些意外，未吐一言地向其招了招手，意思让他过来。
头一回遇见超出自己认知的事，勃阑伽的腿有些软。
他蹒跚地走向金城，走向查灵海，走向巨大冰冷的载具。身上的僧袍尚且完好，足以抵挡初秋的寒冷，只是这盛大而诡异的场景，压制住了所有生灵的气场。勃阑伽一边走，一边想，莫非是极乐世界派来了功德庄严的莲舟，接自己前往安乐的彼岸？
虽然慌乱，待来到金城身边，勃阑伽仍不忘对她行礼。李奴奴是吐蕃赞普既定的妻子，也是值得尊重的对象。勃阑伽精通藏、梵、蒙三语，亦对汉语有所涉猎。他想向眼前人发问，这一切究竟是何等景象。为何所有人都陷入了不正常的昏厥，眼前这奇异的巨物又是什么，而她又为何独立岸边，就好像早已知晓一切？
仿佛看透了僧人的心思，李奴奴开口道：“这是宿命的渡轮，来自天外天。”
少女神情冰冷，却又有一丝丝释然：“既然上师有缘，不妨在此稍候，与我一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