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船的旅客（中）(3)

“为什么忽然说这些？”米勒有些疑惑。
“大概三百年前，黑白两族还不像现在这么对立，我的祖先之一就是白族。不止是我，绝大多数黑族向上追溯都有一个或者更多的白族祖先，就血统而言，一千年内没有任何白族血统的纯血黑阿尔戈也许不到百分之一。对于现在的阿戈尔人来说，两族祖先都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尽管彼此的存在完全平等，地位却不是完全平等，必然有主次之分。九成的黑阿戈尔血统，必然会导致九成认同是黑族，不，甚至更过，因为身份焦虑，这些人比起纯血的黑阿戈尔更偏执。”
“现代民族的诞生，认同最为重要，也许比其他所有因素之和都更重要，即使是自称理性的黑阿戈尔也只是如此，任何民族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集体迷思，不如说正是迷思使得民族诞生。”
“我完全同意。”
对于高迪来说是黑白族的差别，对于米勒则是公教和国教的冲突，只不过自己并不为此纠结，冲突带来的结果只是两边都难以相信，只能逃向哲学的新世界。
“从一到万，从万到一。”

画家在灰尘上画出树形图，左侧是代表白族的圆，意为无边界的灵性，右侧是代表黑族的方型，意为规范和理性。
维多利亚人摇了摇头，先画出种子和花朵，然后是花朵和种子。
“一既是万，万既是一，一切从内部发生，又被内部限制。” 
“我厌恶周而复始规律，仿佛是在说：一切已经决定，虚无才是一切的终点。”
“所以米诺斯人才喜欢悲剧，痛苦使人变得高尚，使人清醒，也使人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重新认识世界吗？“阿戈尔人嗤笑了一声。
“汤玛斯，你不该忘记反身性的规束。如你所说，一切从内部发生，也被内部限制。前人如何认识世界，如何创造未来，决定后人如何认识过去。过去创造未来，而未来规范过去，如同永远无法逃离的囚笼，或者说，——洞穴。世界究竟是何模样？洞穴中的人，就只能永无止境，永无止境地猜测，却没有答案。”
高迪大开大合地把所有画一齐抹去，灰尘落到地上，又回到墙面，使得墙面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