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狂飙银幕之梦——灰色液体(19)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说实话，如果现在我要逃之夭夭，也完全来得及。可是下一刻，银幕幽灵那句“慷慨，太没有意义”的话忽而响在我的耳边，我讨厌这种语气，我讨厌这种发言，我讨厌这种行为。
硕大的银幕里，随着一辆车冲出道路，观众们屏住呼吸。猎人冲出进山的队列，高速前进的火车冲出轨道，布吉和卜吉冲出魔法考试的考场，猴子泥号飞船冲出银河系——
银幕幽灵已经行步至马路中央，来往车辆几近于无，他也抬起臂膀僵硬地摆动着，以回应螺丝起子的招呼。扭过头，他似乎还有点困惑我为什么会提前启动车辆，这跟他约好的不太一样。
街道漆黑且安静，银幕画面也黯淡下来。我大口呼吸着冷气，悠长且微弱的鸣笛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随后钢筋铁骨有力的相击声也加入进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橘红色的圆形轮廓出现在黑暗中，愈来愈近，愈来愈大。胸口前的闷热不适感都要溢出来。
“没有意义个屁，我让你他妈的没有意义。”我怒吼道，咒骂着，车灯明晃晃地照得他们无处躲藏，“这是他妈的一台车子，不是他妈的纸老虎！操，我们都有错——”

银幕幽灵第一次表露出怯意，他真的慌了，因为我的车子冲着他飞驰而去，螺丝起子却笑得很开心，甚至可以用扭曲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而我这边则是，大脑驱赶着一堆昏昏沉沉、杂乱无章的蠢话宛如饺子般下锅翻滚，依我看来，自己已经被欺骗了。
在马路，螺丝起子和他的伴侣，以及服务员，店长，大家都下意识地躲开对视，躲开对视这模糊的惨状。橘色、灰黑、赤红、棕褐，直白地铺开来，水珠触碰到地面的刹那间炸裂着，冲淡了异样的腥味。螺丝起子呆滞地看着，银幕幽灵的那双湿淋淋的皮鞋整齐地飞落在他的另一侧，干净，电闪雷鸣。
原本约定的是螺丝起子协助我逃离现场，然而意料之外的，他推搡着餐馆老板赶快报警，声音很大，比雨声还大。紧接着，这个好客户掏出来手机，试图拍下我和肇事车辆的照片。
我原本在疾驰中列车里，列车外是荒漠，是硕大的山峦与明月，是舞动且被拉长的深湖，是车轮每铿锵转动一圈便向四周溅射出金光与星火，下一秒，火车发出尖厉的制动声，暴雨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