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14)

她比樊东多活了快二百年，这二百年里，她见过了春日夏风，也看过了秋叶冬雪，他她遍了北山南水，也走遍了西岭东麓。可见到樊东后，她却觉得之前的二百年都是白过，不管是春秋冬夏，还是苍山泱水，她都想和樊东再看一遍，再走一遍。
这样的感觉，应当......就是喜欢了吧？
孙莎难过地想着，原来自己是喜欢他的啊。一只妖喜欢上了一个道士，这可真是件悲伤的事。
她趁着深夜溜进樊东的房间，手里握着把削苹果的小刀。
孙莎从小听着长辈的教诲长大，妖性本恶，得不到的，就当毁掉。她这番下山，本就是为了得到一颗道士的心脏。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剜下樊东的心脏，再吃掉它。
夜凉如水，孙莎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阖目沉睡的樊东。他身上没有搭被子，只穿了件单衣和短裤。月光顺着窗棂打下来，照着那套雪白单衣，朦胧中还看得到衣料下挺括修长的轮廓。
孙莎倏然紧张起来，她上身伏在床边，举起手中的刀，却在看清樊东侧脸的那一瞬迟疑了。樊东的发髻放了下来，乌发散在枕上，削薄的唇瓣轻抿，似乎是在做梦，连眉宇间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

呵，可真好看。
只怔忪了片刻，樊东却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眸，深黯的眼底充满沉静。
他饶有趣味地扫了眼孙莎手里持着的刀，似乎还没清醒，嗓音喑哑地问：“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孙莎拿着刀的手抖了抖，语气里充满威胁，“我要杀你。”
“为什么？”樊东平声道，像是在问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得到你的心脏。”
“得到我的心脏，会有什么好处？”
“我们妖界说，得到道士的心脏，就......就可以成仙。”孙莎眼底沉了沉，声音也变得苦涩。
樊东轻声笑起来，他抬起手用掌心刮过孙莎已经泛红的耳骨，说：“这样没头没尾的谣言，也只有你肯信了。”
“......”
接着樊东又扶着孙莎的手，将刀锋抵在自己的心口：“不过既然你想取走，就取走吧。”
孙莎一时恍惚，手腕被樊东温热的手指握着，似乎连冰凉的夜晚也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