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11)

“0910，你需要帮助吗？”我叫唤他，容器不会有被使用过程中清晰的记忆，但是会保留所有的情绪感受，帮助他们梳理情绪可以保证容器被继续使用。
他却一声不吭，第一次表现出如此这般拒绝的态度。我担心地看着他的腿，断裂的骨头已经由一种包含聚醚醚酮和多孔羟基磷灰石的材料重新接上，只需要一晚上的静养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今天那人好像拿着我的身体去参加铁人三项一样，真就什么运动极限就玩什么呗。”
“你需要躺回椅子上去，不然明天你的腿好不了。”我摇摇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你别动我！”科里猛的回头，疲惫的声音里第一次带着愤怒的味道。
我有些不明白我好心的提醒为什么他好像更生气了。“0910，你情绪很不稳定…”
“我叫科里！”
“…”
“科…里。”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不是那串数字代号，喊出来有种说不出的绕口，“你这具身体已经两天没清洗过了，把脏衣服脱掉，我帮你洗个热水澡…”

“不要”
男孩倔强的抬着头，蹬起眼睛跟我对视，“我自己会去洗。”
“你也只当我是一个工具吗？”
“…”
“给我糖果是为了让我吃饭保持健康。”
“听我讲话是为了保证我情绪稳定。”
“给我治疗是也是因为你的工作需要保证我身体不受到损害，只要不是工作就可以对我不管不顾，如果我坏了不能用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扔到回收厂…”男孩吸了吸鼻子。半晌，他本来紧绷的身子好像突然软了下来，妥协地向我伸出手，示意我把他拉起来。
“科里。”
“嗯？”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跪在地上，身体跟床上的男孩在在同一水平上，我对着他，就像是哄逗一只躲在角落阴影里的小野猫，“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永远不会。”
这个保证显然没办法直接写进我的核心程序里，所以我选择使用人类古老的约定方式，笨拙的向他伸出了尾指。
晚上，我在当天的报告里写下该容器不适合被进一步使用，需要一星期的维修期，这几乎是我权限范围内可以申请到的最长时间。时间再长一点，容易被判为失效容器，这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