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地方(8)

在余成4岁这年的九月，被母亲送去了村里的小学。村小离他家大约半小时的路程，当然了，也全是山路。所谓的村小周一到周五是学校，周末就是村干部办公的村委会，在当时那个年代，村子里一年也没几件大事，全员开会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由于是90年代的农村小学，是没有幼儿园这一说的，只有一个学前班和六个年级的学生。由于他已经在家无忧无虑的玩耍了几年，这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看着全班20多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自己却只认识队上的两三个，他第一天到教室自然是哭的昏天暗地。无论老师怎么安抚都哭个不停，对前来安抚的老师拳打脚踢，哭着哭着鼻涕就淌了下来，躲在教室外面偷偷看情况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酸。有那么一刻甚至想过明年再来读，但是转念一想，余成已经是学龄儿童了，队长也到家里宣传过学龄儿童上学的问题。再一个，若是在家继续待一年，家里人干活也不方便，这半大点的孩子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有鱼塘，还是得有人经常看着。
毕竟大人干活，小孩调皮掉塘里淹死的事故去年隔壁队才发生过，尽管不幸，但谁也无法让那个淹死的孩子活过来。想到这些，母亲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今年这个书是必须去读的。母亲看了一会便转身回家忙着地里的活去了，小余成估计是哭闹的有些累了，已经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无病呻吟，嘴里哼哼唧唧的，搭在上嘴唇的鼻涕随着他的抽噎流下来又被吸回鼻腔。

班上哭闹的可不止余成这一个，大部分孩子都在哭闹着，毕竟是第一天来到陌生的环境，看到这么多陌生的人，对课本上那些好看的图画一点不敢兴趣，对教室后面的几个因漏气而发瘪的皮球也不敢兴趣。而教室里的两个中年女教师似乎对这一团乱麻的情况也习以为常，说来也是，每年9月第一批来读学前班的孩子都是这个样。等他们哭的差不多了，再去安抚才是行之有效的，十多分钟后教室里的哭闹声逐渐平息下来。这时两个老师拿着手帕挨着给刚刚哭的孩子们擦着鼻涕眼泪，当然了，第一个被擦的孩子是幸福的，因为两个老师手里分别就一张手帕。而少有的那几个没哭的孩子则是瞪着水汪汪的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坐在位置上一会看看那用竹条编织的天花板，一会看看教室前面墙上那块因为脱皮而像长了癞子一样的的黑板，一会又望着窗外那些在田地里干活的大人， 对这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此刻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周围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将和自己在这个村小度过几年欢乐的同窗生活。
学前班的第一节课就这么在哭闹中度过，而其他几个年级的教室里，都忙着发崭新的课本。拿到课本的同学开始在书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从此这份知识便有了主人，不可否认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知识都能一直伴随着这群山区的孩子走出山区，有相当一部分人最终的归属还是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山区。学校有个做饭的老头，通常就是煮上一大锅炖菜，到了中午饭点，大家排队打了饭就是去排队打菜。一人一个饭盒，打上一勺菜，舀上一勺汤就随便找地方吃着，也只能说是吃的饱算不得吃的好，每周的星期二和星期四是会吃荤菜的，其余都是吃的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