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地方(6)

蚕农会根据自己的经验结合上蚕床的时间，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开始摘蚕茧。在院子里放上两条较高的长条板凳，将取下竹竿的蚕床放在板凳上。两个人分别在蚕床的两侧开始摘蚕茧，雪白的蚕茧不断被取下来放进盆里，等盆里装满了再倒在早已洗消好的簸箕里，堆在簸箕里蚕茧在阳光照射下泛着亮眼的银白色。年幼的余成对一切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他学着大人的模样，随手抓了几个蚕茧，拿来剪刀小心的剪出一个小口，观察着蚕茧里面的情况。当看到里面是金黄色的蚕蛹时，便将小口剪的更大方便将蚕蛹倒出来，金黄色的蚕蛹在小小的手掌里不断地扭动着。他觉得这是顶好玩的，用小棍不停的拨弄着蚕蛹玩。母亲看见了就会喊道：“你个狗东西的，讨厌的很呢，还不快来摘茧，一会还想不想去卖了茧子买冰糕了。”
听到这话的他便会放下手里被他捉弄的蚕茧跑去帮大人摘茧，由于蚕床是竹条编织的，第一次摘茧的人手总是会被卡住，偶尔还会弄破点皮。在经过了大人的技巧讲解后，他摘起来也是慢慢熟练，甚至有些地方还得靠他调皮捣蛋的小手才好摘下来。当所有的蚕茧全部摘完后，用洗净晒干的编织袋装上，由于蚕茧是小心货，在口袋里不能按压，只能轻轻的倒进去装满即可。所有蚕茧装完后会先在家里用称全部称一遍并记好总数，一是辛苦了一季自己心里有个数，二是怕到了茧厂被人吃称，对于蚕农来说半斤或者八两蚕茧那都是血汗钱，可不敢马虎。又到了余成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一起跟着大人背蚕茧去镇上的茧厂卖茧了，一路上都是陆陆续续的蚕农背着蚕茧往镇上走去。他们互相交流着养蚕的经验，分享着即将收获的喜悦，规划着卖完蚕茧后的资金安排。翻修猪圈大概要多少钱，买桑树的肥料得多少钱，镇上还欠着的猪饲料这次能一次性还清了，还要去买几幅膏药贴一下，这腰啊跟当年https://wimgs.ssjz8.com/upload/17/8岁的时候简直没法比了，每次从街上背了肥料回去能痛好一阵。

对了，还要给家里的小孩子买一把玩具枪，都已经在自己面前念叨了好几次。当然，还少不了给自己女人买一瓶那个什么大宝欧蜜的，听说这个玩意抹了后，脸上和手上滑的很呢，还想着呢，女人老是给自己抱怨说一到冬天手就要裂口子，割草烧水喂猪洗碗都痛的很，是该给她买一瓶了；还要给她买一瓶洗头发的，家里那瓶洗头的她都已经在灌水进去了，肯定是还剩一点点沾着瓶子的，已经没法挤出来了。她们女人头发长，不比我们这些糙老爷们，一块肥皂又洗头又洗澡还要搓裤头的。农村的劳作妇女也许就过年才能穿一身新衣裳，但是不管家里条件怎样，每个妇女都把自己的头发收拾的得体大方，既美观也不想日常干活，要是谁家的媳妇头发乱糟糟的就出去干活了，准会在背后被其他人笑话的。
蚕农们虽然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但脚下却没有因为闲扯而慢下来，挽起的裤管下是一双双因为常年体力劳作而变得很健硕的小腿，小腿上的肌肉随着每一次的抬脚落脚有节奏的颤抖着。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世人，这是两条孔武有力且坚韧不拔的腿，没有这腿迈不过去的坎，没有这腿爬不了的坡。这两条腿早已深深扎根在脚下这片孕育了无数精于劳作，善于计划的农民的土地里，就像陆地石油钻井平台里那深入地下的钻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钻头钻下去后还能再退出来，而这双扎根土地的双腿一旦扎根下去后，很难再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