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游（三）(3)

“黑水”是活着的，牠们是一种类似于微生物的可怕存在，之所以说是“类似于”是因为这种东西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堪称上帝的完美造物，微小但数量庞大，汇成一个系统化的、可自我调解的、快速进化以适应一切生存环境的整体，会自发性地将一切生命分解并转化成同类，有学者认为他们是另一种高智慧生物：本能驱使牠们聚集在一起活动，不计其数的无智慧个体集中行动汇聚成了“群体意识”，一旦条件适宜就立刻爆发“大洪水”。没有任何办法消灭他们，高温、低温、高压、低压，极端条件确实可以短时间杀灭牠们并抑制牠们的繁殖，但只要有某个个体存活并适应了环境，很快黑水就会免疫该条件。
新都以往不被污染是因为这座城邦本身的特殊性，新都的人民十分幸运，金属与混凝土结构的地基将新都与地表土壤远远隔开，而造成黑水污染的微生物就存活在土壤中。这种可怕的生物是第二地球的原住民，人们难以对牠们追根溯源，主流说法认为牠们来自于地壳之下的更深处。不论源头在哪里，黑水的第一次成功侵袭意味着牠们开始适应金属环境突破了地基防线侵入城市下水道。

高层对此的应对措施只能是在第一次侵袭后封锁污染区，在尝试用各种手段消灭黑水无果后，将那里轰炸了一遍又一遍以杀灭污染区包括植物在内剩下的所有活物，然后在外筑起高墙，连地下都用水泥浇筑封死，对污染区进行控温，试图用巨大的昼夜温差使黑水忙于发展对温度适应的进化而没工夫去适应钢筋水泥的环境，完全切断与那里的联系，放任污染区化作无人炼狱。
但乾没有放弃希望，他请求父亲向他提供科研支持，潘复城的工作室不但自发创造了乾这样的神奇造物，同样也为政府工作，他父亲代表着一部分城市科研界权威，只要潘复城松口答应乾进入污染区进行调查研究的请求，从黑水手上收复失地之事就还有希望。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向父亲强调自己的身体不会被污染，向他不断保证自己会平安无事地归来，潘复城都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但某个政府高层在知晓此事后主动介入，给予了乾只身进入污染区的权限，甚至在后续几年为他持续提供研究所需。乾出发后，这位野心家单独与潘复城约谈：“反正他只是个机器人，即使报废你也可以再复刻一台出来，将你的成果交给我，咱们可以量产出一支只对你和我言听计从的无敌军队。”乾这位一向和蔼温柔，从与人不争名利的慈父当场掀了桌子愤然离去。七年后乾从污染区出来回到家中听闻此事时，才意识到“父亲”这个词的含义是无论你的身份年龄如何变化，都会傻傻爱护你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