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12)

“先生，我必须要责备你，你之前给她住的病房太差了，那个地下室在一百年前的大瘟疫后就再没用过，里面的设施都十分落后，只有一台老监控，我没法把它投影出来，你看我的脸吧。”
看你的脸。鲁宾看那个只有他半身高的小机器人仰起它的“脸”，一块屏幕，上面显示出一段录像，光线很暗，左下方模模糊糊有一个白色的方形，是艾儿的床。画面几乎和上古期人们在泥地上看雨点占卜一样，勉强看出那个小小的人影在床上翻来覆去，但录像有声音，他听到她在大声尖叫、哭号。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为什么我们要吃掉彼此？
啊，我听到兔子在叫！……”
鲁宾毛骨悚然。录像停止了还浑然不觉，（我们吃掉吃吃吃吃吃吃吃然后死去）。他记得艾儿四岁时带她去地球的动物园看兔子，兔子一直在吃草，艾儿一直在看，她问他它们是不是会吃到死？鲁宾说，也许它们会吃到世界末日。艾儿说，为什么它们不去外面看看，它们不无聊吗？鲁宾说，它们不吃就会饿死，它们出不去。
“先生？”机器人小T脸上又变回了微笑，“您刚刚买的特效药已经用上了，但是很不幸，她的大脑在快速衰竭，我们该改变方案了。”

“什么？”
“她快脑死亡了。现在最好切换应急方案，以下有几种应急方案：新生因子手术1000000点，组织更新手术10000000点，基因重合方案……先生，您要哪一种方案？”
10
鲁宾在找电梯时，在走廊时看见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几盒药从他落地前的手中飞出去，一只兔子蹲在他旁边哭泣。
兔子穿着一件连衣裙，脸上光秃秃的只有很薄的一层细毛，头上裹着一层粉红色的皮肤，有不少褶子和棕红色的斑块，丑陋不堪，她在撕心裂肺地叫，浑圆的红眼睛已经浮肿，鲁宾再看，倒地的也只是免子，有白绒绒的毛，但浸着红色，它的头炸开了，两只长耳朵和头盖骨滚落到墙角，脑浆溅在另一只兔子的裙摆上。
几秒钟后，机器人管理员就来了，它们麻利地把它拖上担架，收走药，女兔子想拦，但她深知带机枪的摄像头就在头顶上，她只拿到了一张男兔子的处罚单“偷窃药品”。
女兔子捂住脸，鲁宾看见她皮肤松弛的胳膊上遍布针孔，跟男兔子身上的枪孔一样密集。
血迹很快被要板的清洁功能清除掉，又变得光可鉴人，但鲁宾还是绕过了那片区域，他彻底放弃了心中侥幸的想法，他交上了十五块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