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mzmf】梦污染（Part 1）(3)

自那以后，千姿百态的美梦与噩梦就像油漆弹那样在现实中连连炸开。梦中的任何爱慕、惶恐、卑劣与希冀，都会以最直白的方式闯入现实、改写现实。
一个关于战争的梦可以抹平一整座城市。一个关于财富的梦可以让全世界的货币变成儿戏。一个关于拯救世界的梦可以在弹指间将成千上万的人化为焦灰。假如把现实比喻为某种生物，那它根本没有与梦境争夺生存空间的能力，结局注定尸骨无存。
只有那些通过基因检测确认终身无法入睡的人，才能拿到“隔离区”的准入券。环绕“隔离区”划分的“缓冲带”同样设有重重防守。我和真冬潜入“缓冲带”时，总能看到受捕的“流浪者”被巡逻无人机扫射处决的场面。
原来还剩下这么多的“流浪者”，可供机器守卫一批一批十五人十五人地杀死。哪怕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站着睡觉做梦，这些被设计用于屠宰的机器，这座由绞肉机保护着的堡垒，都会在一夜间从这个星球消失。
我们在瓦砾和污水坑的迷宫中寻找出路，在“禁止入睡，违者严惩”的红字警示牌下翻找食物与取暖用的衣服和火柴。

偶尔也会有无人机朝我们逼近，然而真冬的枪法向来很准，第一枪命中发送信号的天线，第二枪命中机腹的蓄电池，余下的铝皮机翼和电路板拆卸下来，可以在“流浪者”的公用网络上卖出十个积分，或者从其他人那里交换四五块压缩饼干。
灾变降临以来，最充沛的物资就是手鬱枪子弹。你不会想知道那些人在和平年代每天生产多少箱子弹，又把它们存放在怎样的地方。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了解我是谁，只是与这个名叫“晓山瑞希”的留长发的男生有过一两面之缘，听闻过此人是个在世界末日仍然活得光彩照人的成年孩童，跟涩谷最冷酷的杀手“朝比奈真冬”形影不离，他（订正：“她”）皮肤干净得犹如常年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类胚胎，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独属于青年人的软弱、轻狂与心口不一，全部窝藏在他（再订正：“她”）野猫似的桃红色瞳孔里。
于是，他们自以为就这么看穿了我，把我看作躲在真冬背后的一条寄生虫，用来路不明的口服药和梦境动物的裘毛做的保暖衣贿赂我，企图借用我的人情把真冬笼络到他们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