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注定（李自成）(14)

感到武器带着风声从头皮上擦过后，亲兵们立刻拔身而起。对面的闯军刚刚受到一记猛击，会出现片刻的犹豫和迟疑，若是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就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明军瞬间全体站起，将长枪放平，和闯军对刺起来。
此时两军的锋线刚刚相撞，密密麻麻的长枪不是纠缠拨打在一起，就是刚刚插入人体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对刀盾兵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安全进攻时机。趁着这个机会，明军刀盾兵怒吼着飞身而上，要从无数的枪杆中推挤过去，向着敌人身上斩去。
当这些明兵企图挤过双峰长枪相交的锋线的时候，他们的眼前也闪出了片片刀光，这是闯军的刀盾兵。他们的及时出现保护了己方的锋线。双方的刀盾兵短兵相接，两军的锋线互相推搡，很快就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场面。
李自成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激战，长长的战线上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有的地方明军正在把闯军逼退，而有些地段则是闯兵把明军打得连连后退。锋线像是一条蛇般地急速扭动着身体，满天都是斧头和标枪，它们一刻不停地从半空中飞过，越过锋线落入对方阵中。双方枪阵下面也耸动着双方的滚地鼠们（弃枪钻入长枪锋线之下负责刺杀敌方长枪兵的士兵们的诨号），血腥味很快便从战场上蔓延开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几个时辰过去了，谁也无法割裂对方的战线。
“轰！”明军的炮子又从其阵后攒射过来，这时代的火器杀伤力并不算很恐怖，但是对于闯军士气的打击确是实实在在的。前排一名闯军长枪手刚刚刺死对面的一名明军，还来不及拔出自己的长枪，一发虎蹲炮弹便砸在了他的胸膛上。这名闯军士兵顿时像是被推飞了一般，向后后退两步，靠在身后战友的身上，然后软软的了下去。
身后的那名闯军士兵身上沾满了战友的血，年轻的他看着前边的战友一声不吭的惨死当场，对于死亡的恐惧开始蔓延。“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已经很累了，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刺杀而发酸，他呆滞的举着长枪，心里像是着了魔一般的默念着这句话。又是一排排枪打来，这名年轻闯军右侧的一名弓箭手被击中了，弓箭手软倒在地上，惨叫着蜷缩着身体。
他再受不了了。没有任何征兆，他放下长枪，开始向身后的人群中挤去，试图远离明军的长枪和火铳。对面的明军士兵愣了一刻，因为他看见，以这名士兵为中心，一名又一名的闯军士兵丢下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向人群后挤去。
“闯王！把剩下的弟兄都派上去！官军也快顶不住了！”闯军的战线出现了第一次溃散，并且有扩大的趋势。“就是现在，压上去！”刘宗敏回头看了李自成一眼，李自成点了点头，自己也拔出宝剑，向前一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