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3)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雪停了,青色的云在玫瑰色的空中缓缓挪动。叔叔已经离开了,小屋里仅剩我一人,显得空落落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昨夜的“生日宴会”,竟是诀别。
约书亚叔叔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有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盒还静静地躺在桌上,告诉我那并不是一场梦。我拿起它反复把玩,试图捕捉一丝那个人残存的手温,可是它死一样的冰凉。
就在断粮后的第二个晚上,终于有人敲响了家门,兴奋地打开门,走进来的却是几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屋里瞬间拥挤起来。
一个没有感情的男声问道:“梅洛迪小姐在吗?”
“我就是。”我戒备地上下打量,面罩后是一对仿佛花岗岩凿出来的眸子。
“刚满16岁?”
“对。”
“很好,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另一个妩媚的女声说。
瞄了一眼他们背后的电磁步枪,我咽了口唾沫:“去哪?”
政府的运输车上,那个女人例行公事一般,一直在滔滔不绝:“你是战后“出生”的吧,那你应该知道,辐射导致的人基因缺陷,传统生育已不可能,为了维持人口,节约资源,我国政府(其实世界都是这样)实行计划克隆、责任抚养制度,满16周岁的成年人负有养育社会儿童的义务……”
这么说,我也是克隆人了,那么……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个女人,问:“那我的叔叔呢?约书亚,约书亚·泰勒,他去哪了?”
她好像很惊讶的样子,随后呵呵一笑:“哪来什么叔叔,你说的是你的监护人吧,他没跟你说过这事吗,这会儿他估计已经‘转生’了吧,不过不是我们负责的……”
“啊……”我没听见她后面还说了什么。仿佛一道闪电通过全身。我无力地跌回座位上。
白塔。我常常在家里眺望这座沙尘中的建筑,却从来没接近过。走近了,更觉它的高大——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长圆柱体,像大地长出的银发。然而,现在我没有心情欣赏它的震撼。
在一个仓库一样的房间里,我领到了一个小金属盒子,很重,冷得吓人。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睡在襁褓中的男婴。
湿漉漉的小脸,肉嘟嘟的四肢,怀抱着这个小生命,那一刻,我讶异我竟然已经准备好做一个母亲了吗?一个从未拥有过母爱的人,该如何从干涸的胸膛中挤出爱的甘霖啊!叔叔——我的支撑,真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离开,什么也没留下吗?我好想问一问他,为什么骗我说父母早逝?为什么隐瞒他的病?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