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人》(3)

“坐。最近怎么样？”他问。我拘谨地坐了沙发一角：“都好。”他双手交叉碰了两下拇指，盯着我：“你是老员工了，有些话不用我多说——”我连忙站起来：“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今天实在是……实在是……”我面孔涨得通红，心里羞愧又委屈。 “你路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他和蔼地问。越是如此，我越不好受，不由轻声辩解：“今天出门本来留了余量的，但是——”面对他射来探究的目光，我讲不下去了，十分钟的路莫名其妙走成半小时？荒谬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看出了我的窘迫，摆摆手道：“下次注意就行了，有事提前请假。”我脚下发飘走出办公室，背后浸透了汗。工作照例是重复劳动，数不清的报表像要从电脑里钻出来把我淹死，我看得头昏眼花，一坐就是一整天。“怎么这么上心，是为了下个月绩效考评吗？”同事笑嘻嘻地凑过来，“差不多就行啦，提前做完他也会挑刺让你返工，到头来不都一样？
”我僵硬地对他笑笑，扭头瞪着电脑发呆，一排排数字模糊又陌生，完全忘了刚才做到哪里。同事邀请我去聚餐。我本想拒绝，但天已经黑了，我看了眼院外那条寂静的小路——熟悉的，我走过无数遍的小路，此刻正静静蛰伏，像一个不怀好意的陷阱。我心里憷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