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6)

王娟到了，推开竹篱笆，进了屋。傻子被拦在了屋外，娃儿进屋前扭头跟傻子挥手。
站在王娟屋门口，傻子站了好久，走了。
村子是很零散的，有个五六家是凑一堆的，其他的大都在自己的田土旁边，山腰路旁河边，随意起了个屋子，他们就住里面，零散在这一片山田之间，但也都算这个村子里的人。
于是从王娟门口走了的傻子开始满山田转，也就是满村子转。走过一家，他们家门口在晒菜头，有个崽子坐在门口院坝里面，拿着根棍棍不晓得干嘛，又走过一家，从院坝往里看，堂屋头摆了桌子，没开灯，几个人围着桌子，他们家吃饭了，再走过一家，里面没得人，外面栽了柚子树，上面有了果果，很小，吃不得，柚子叶很大片，傻子走过，一片叶子砸在他脸上。
“傻子，你干嘛，偷我屋头的柚子是不？”
从屋后面绕出个人，背着锄头，怕是才做田土回来，看见傻子站在自己屋门口，抬头望头顶的柚子。
“没，没有，我过，我走这儿过，然后这个叶子就落下来了，落得我脑壳上面。”傻子辩解着，把手抬起来，手上拿着一片柚子叶。
“你骗老子，你自己看，你脚旁边是啥子，还说你不是来偷柚子的。”那人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支撑着，倚着锄头指着傻子骂。

看见自己脚边的小柚子，傻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像那是个炸弹，“没有没有，这个我不晓得，不是我弄得，我不晓得……”
傻子很急，说话都囫囵，让人听不清。对方听得烦躁，提起锄头就要打，“走走走。你个傻子，再来我屋门口老子弄死你，走远点。”
傻子走了，嘴里还在念。
“不是我弄的，它自己落的，不是我弄得……”
傻子有屋，但他很少回自己屋头，大多时间都是再外面转，没有人晓得他会在那里，但所有人都晓得他丢不了，他就在村子和镇上转，也有些时候好几天看不见他，再等等他就又在村子里面转了。
傻子找得到自己的屋，他认路的，但他就是不回自己屋里睡，天黑了，大都就找个角落睡了，有些时候是林子里，有些时候是树上，还有就是村里屋子的角落或者柴房里。村子里面的人都习惯了，早上出来龌尿的娃儿看见了都不会害怕，有时候还专门往傻子身上淋。
傻子命硬，晚上到处睡都没冻死，活到这么大，傻子不打人，娃儿往他身上龌尿都不会打人，他只会闹，一边闹一边就起来走了。因为傻子以前打过人，那是他还不傻，然后被对方打傻了。现在，村子上，镇上，所有人都晓得傻子是真傻，还好欺负，有些娃儿专门找傻子往他身上龌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