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无乡唱生日快乐(11)

“天黑了的时候，所有的小猴子都应该回家。”太阳说，“天黑的时候应该睡觉。”
小猴子于是安心地离开了家，它带上了一个小背篓就决定走出门去。你说它会遇到什么？也许这时候就是最美好的，所以我们把这个故事留在这一刻好吗？
潘比斗从胡珂那儿拿来了成为一个虚拟现实主题儿童乐园工作人员的穿戴式设备，设备发展到今天已经没有早期的设备那么笨重，更何况虚拟现实主题儿童乐园工作人员根本不需要多么精细的动作捕捉，就算是脑袋忽然掉下来或者穿反了捕捉衣小孩子们也不会骂人，而只是哄笑一下。从这个角度来看儿童的对事物的不了解让他们能够接受任何不合常理的知识，这也是儿童可爱的地方。
他算好时间，打开设备。
在睁开眼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一个过于低矮的房间里一头熊。卡通熊，短手短脚，肚子圆圆，性情温驯，无攻击性，也没有趣味。没有孩子到这个房间里来，实际上虚拟现实主题儿童乐园是依托于建设在世界各地的儿童乐园而设计的，以“释放孩子们最美的想象力”为主题而建造，而虚拟现实主题儿童乐园中的工作人员一半来自志愿活动，另一半来自社会面招募，核心就是露露以及露露构建的虚拟世界。潘比斗偶尔想也许在露露身边的时候孩子们才能真正变成孩子们应该是的样子，这种想法随着当代家长越来越离奇的行为模式而一次次让潘比斗对露露抱有某种实际上与他的立场相悖的敬佩。

露露的全民使用只是时间问题。在家庭教育无法确保儿童是国家需要的人才之后，露露和露露乐园就已经建成。其中起到重大推动作用的是持续走高的未成年人自杀数量。潘比斗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还没长大就急着要死，但似乎后露露时代出生的孩子已经很少自杀了。潘比斗不懂为什么。整个故事中最好的部分是露露由华夏研究出来，由国家统一推行——这让快被露露击杀的潘比斗有了一种全家老小为国捐躯的崇高感。这让他有些敬佩露露，不仅能让年轻人不要自杀，又可以给人一种崇高感，真是妙哉妙哉。
每次这样的敬佩涌上心头时他就会想起林闻笛。林闻笛写诗，写“我到人间来，父亲是石膏，母亲是玻璃，我在玻璃中焚烧，在石膏里窒息。”是很下乘的诗，和所有肉感的兰花一样落于下乘，诗人死了那另当别论，后来胡珂这样评价。潘比斗留意到的并不是这首诗的下乘，他不会读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那时候相信林闻笛的痛苦。林闻笛没有合格的家庭，没有合格的父母。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往往不能用“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这样”这样的逻辑行动，因为孩子的世界是被塑造的，人没有权利要求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成熟得不行。但仔细想的话似乎对大人也不能用这种逻辑。因此他对林闻笛抱有一种普遍的人道主义关怀。胡珂可能永远都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