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无乡唱生日快乐(2)

“一个青少年变成炸弹客的故事——”潘比斗说。
胡珂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首先这里是华夏。”
“其次呢？”潘比斗颇为不服，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忘记自己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而是认为自己仍在推动思想进步，是一个勇敢的斗士。
“其次这个黑塞写过了。”胡珂走到潘比斗背后，一边让花为和小疆合作的新型号can飞起来拍视频一边拍潘比斗的肩膀和背。潘比斗老觉得这种摸法很像领导，他一边这样想一边想到自己并没有拥有过领导，因为他还没有过工作。
“那这个——”潘比斗点开了一个TXT文件给胡珂看。
“你的确——”胡珂拖声拖气地重读了“的确”这两个字，让潘比斗感觉他的语气轻佻又嘲讽。他接着念：“在幼年时期曾经见到水。并不是被拘束在瓶中的水，不是小溪，不是湖，是在水循环中人类通常能最早见到的最直观的一种现象。夏季的暴雨——猛烈地拍击窗户，你在摇篮中抬起头，只能看到水和灰绿色的光。雨水在狭小的窗户上有一种粘稠的质感，与此相隔不远是极小的白炽灯泡……”他停下来，挠了挠头，“你怎么那么抽象又文艺，我不是小孩都不想看，要不咱写个奥特曼？”

“奥特曼也没什么新鲜的可写，又没有版权。”潘比斗摇了摇头，“更何况……”
故事的开端应该更加具有戏剧性，比如在不知道多久之前由AI整活弄出来的蝙蝙侠电影（伪）或者一样是基于整活而出现的白云小梦，但是更多时候世界的下行更加无声无息。潘比斗出生于新世纪初，在没有电子产品的家庭长大。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家的座机不再交费。十九岁的时候他痴迷于朴树的《New Boy》，以为2000年之后世界才开始下行，直到他和他的某个长辈起过去才发现世界好像在更久之前就开始下行，具体日期可能是在恐龙灭绝之后。但是与此同时他也会思考是不是世界没有下行，只是他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他这样和胡珂说的时候胡珂以为他在说构思的新小说，然后对他说“你怎么和三岛由纪夫似的，用不用我送你一把武士刀”，令人遗憾的是潘比斗根本没有看完三岛由纪夫，就只好静静地把话咽下去。他既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胡珂交流，又没法离开胡珂，因为不会有除了胡珂之外的任何人理睬他说的话，因此潘比斗最好还是闭上嘴免得胡珂说自己聒噪。
一个人不够理直气壮或者是不够精美就不配拥有关注，人类不喜欢人类自己，至少在这个时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