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火星记(26)

“我想最好先离开这里，这些宗教仪式让我不太舒服。”
瑞秋没有反应，她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些，尼克，所有这些，仿生人的一切？”
“仿生人的寿命不长，即便有可能独立，也会慢慢消亡。”
“7型只有四年，其他长的也只有八到十年，但理论上，如果有资源技术和数据，仿生人可以不断重生。”
“天啊！”尼克惊呼。
“仿生人的生殖系统似乎也非常完备。”
“这么说，就连仿生人生育婴儿的传闻也是真的了？”
瑞秋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尼克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海浪般汹涌不可阻挡了，此时此刻他觉得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
是瑞秋给了他安慰，她伸手握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走得太远，避免了掉下深渊的危险。
尼克感受到了她手掌的温度，以及通过肌肤传递到他灵魂的慰藉、安心。
他想，她爱我吗？那有可能吗？实际上我想要的是什么？权力，荣誉，一个住所，一个真正的动物，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清晰地认识到，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实却把他推得越来越远，像难以靠近的孤岛，像那个“魅影”里无法接近的孩子，在这样一个异地，在大厦将倾的时刻，她会怎么想？他握紧了她的手，一股温情在心里融化了。

她像听到他的心声似的，温柔地望着他，她感受着他手掌的宽阔，有力，突然觉得内心深处某个原本存在的种子，如今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悸动着颤栗着，她情不自禁地说：“尼克，我爱你。”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现在想要的无非是脱离这一切，越快越好。
他坚决地走出大厅，骚乱已经结束了，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时他开始感觉不对劲。
他望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发现自己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够意识到这些人是仿生人，他们拥有跟人类一样的面貌和外形，生活环境和模式完全仿造人类世界，不仅是可复制的，还能够生育，某种程度上，它们可以称得上永恒。
可伊隆呢，他是否早已经发现这一点？
在尼克看来，城市里的仿生人不管在工作还是娱乐中都深藏着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它们有自己的感情和喜好，但是没办法表达，它们就像河里的鱼不小心跃上岸，对不适应的环境感到不安和害怕，只好不停挣扎着，翻起肚皮来发泄它们的不满。
尼克觉得自己太累了，但他的脑袋还是在不停地转，不停地思考。它们已经被赋予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舒适生活，可它们不会满足，除此之外它们还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