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切(4)

“这个时间贸然在街上游荡的话太危险了。不过我可以带您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许多难民也都集中在那里。”
神明点了点头，向士兵露出微笑。士兵弯下腰重新系了鞋带，背上步枪，越过堆积的土石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进。
路上的气氛简直不对劲到极点，士兵如此想道，自己跟这个人完全无话可说，祂对每种事物都充满好奇心，时而停下来注视着路旁七零八落的建筑，或是抬起头凝望脏兮兮的天空。要知道这可是随时都会发生巷战的高危地区，这家伙却对此没有丝毫自觉，如果他是对面那群没良心的混账雇佣兵，大概早就一枪把祂爆头然后逃之夭夭了——平民的性命比士兵更不值钱，他们的头颅就是这片区域默认的硬通货。
太阳的方向比刚刚偏了一点，也许现在已经过了午后，但城镇仍然被热浪包裹，每走一步都像是陷进岩浆里，是隔着军靴也能感觉到的温度。
还不能保证彻底的安全。身后传来孩童的欢闹声和隐约的叫卖声，他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穿着黑衣服的猪猡们把炸弹装在满是水果的手推车里，而他躲在十几米外的掩体后眼睁睁地看着前往拆弹的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水果的汁液与黯淡的体液一并溅到他脚边的土地上。

战争。此地只有永无止境的战争，即使是他也对日复一日的征伐与奔波产生了厌烦之情。也许哪一天他草芥般的性命就会交代在又脏又臭的小巷里，那也无所谓，毕竟自己连一个能为此哭泣的亲人都没有。
他停了下来。没想到自己只顾往前走，跟在后面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放眼望去哪里都找不到，直到余光瞥见建筑的阴影里垂在地上的一抹银色，才多少松了口气。
“……您在干什么？”
半蹲着的神明没有回答，视线一直停留在地面。在被祂用手拨开的沙土之中，埋藏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圆形石头。
“这样漂亮的宝石，我自从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
宝石……算了吧。就算再漂亮，也换不来一条命。更何况这里的人根本看不上什么宝石，他们只看你的枪够不够准，子弹够不够快。但士兵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只是任由祂举起宝石，放在阳光下，通体透明的石头立刻折射出眩目的光芒，阴影中的小小天地也有了亮色。
——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这里不是战场的话，那该有多好。
“我可以把这颗宝石交给你保管吗？”
“当然没问题！我保证会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