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切(3)

“你在一开始也向我显露出了敌意。”“他”扯了扯斗篷，一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从肩上缓缓滑落，“你用这样的方式让某个人体验过‘死亡’。你一定明白死亡的滋味，对吗？”
“死亡……？”
“他”略显落寞地低下头。
“是的。我想知道，‘死亡’究竟是什么。这便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祂又一次惹祂的父亲发怒了。
神应该将人类一视同仁，男女老少、生老病死，是人自己的命数，祂们对此不应有七情六欲。祂明白，祂一直都明白，几千年来祂见过无数人的死相，听过他们死前的哀叹与求救，彼时或许可以用懵懂来形容的祂并不懂其中深意，只管将他们带去该去的地方，天堂或是地狱。
但祂不知道的是，人类在面对死亡时，为何会显得无比恐惧。死亡究竟是什么？要用祂近乎无尽的寿命定义这一词汇似乎是强人所难，祂更愿意听人类的意见——亲自去问问他们——仅仅只是将这个想法说出口，父亲就骂祂大逆不道，暴跳如雷地要将祂赶出神殿。神与人之间，应当是有一道界线的，如果谁越过了那条界线，他（祂）就会大难临头，父亲以为，这是祂从小就该知道的道理。

总能明白的，祂想。即使父亲反对，祂也要去人间一探究竟，毕竟几千年只是站在云层之上俯瞰众生的工作实在太过疲倦，那些鲜活的生命与严肃的神明们不一样，祂也感觉到了，自己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局外人——
所以祂要过去，到燃烧着生命火焰的，古灵精怪的那些造物们当中去。
祂就这样来到了人间。
“神明……恕我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
“可你们明明也有记载过我们的故事。”
“那只是杜撰出来的传说。不是吗？”
沙漠地区正午的烈日晒得士兵满头是汗，但眼前的人披着这么宽大的袍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那些怀疑人的恶毒想法咽回肚里，继续与神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愿意相信的话……也就罢了，你只把我当作一个路过的旅人就好。”
“这里可是战场。战场上没有什么旅人，那些旅人都被叫做逃兵。”
看着他有些不耐烦的脸色，神明脑海当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能不能带我去外面看看？”
听到这句话后的士兵盯着不远处烧焦的地面思索再三，终于决定暂且相信这个像是从中世纪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男人不应该是慌不择路跑来这里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