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ddy】无人查收(2)

“我仍然记得，他们是很好的人，曾帮了我很多……但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远足……”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我手里的信。
我注意到收信人一栏写的是Eddy Chen，而寄信人是Brett Yang。“是Yang先生拜托您送去给Chen先生的吗？”我问。
“是的。说起来真抱歉，四五十年前，我还在昆士兰教书的时候，Eddy是我同事，作曲系，Brett在悉尼工作，小提琴手。二十几岁，都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两个人成天忙于工作，只是偶尔Eddy会趁节假日休息，坐飞机去跟Brett见面。”
邻居靠着墙坐，手搭在木桌边沿，阳光从他身后敞开的窗户里打进来，柔柔地映着他和我，映着桌上新鲜的插花，映着故事的每个角落。
“在那个移动电话尚不发达的年代，我们大多写信交流，于是某个下午，我不记得是哪天了，当时太阳很晒，跟今天的天气差不多，我出差经过悉尼歌剧院，正巧Brett从里头走出来，他穿着白衬衫和燕尾服，或许是音乐会刚结束，连汗都没来得及擦，急忙又雀跃地要去什么地方。他看见我，蹦蹦跳跳跑过来，把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那家伙总活泼得很，跟小羊似的。”他摇摇头，忍不住笑，又惋惜地垂着眼睛。
“‘你是Eddy的朋友，对吗？我见过你。’他欢快地说，‘你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Eddy吗？’我答应了。回来后，我把信放在Eddy办公桌上，就被临时的会议叫走。他的办公桌总是收拾得很干净，我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随后是长达一个月，昏天暗地的工作，备课、授课、会议，终于等我空闲了一些，想去找Eddy聊八卦，问问信里说了什么，才发现办公位上换了老师。”
“我还跟旁边的同事开玩笑，问Eddy是不是升职了，同事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Eddy一个多月前就辞职了。听说是去找Brett一起世界巡演，要向更多人推广古典乐，没钱了也没关系，大不了露宿街头卖艺挣钱，就拉他写的那些曲子。我都能想象出他的语气。”
邻居低着头苦笑，可我觉得他几乎要哭了。“同事耸肩说，‘不过你出差回来之前Eddy就走了，也没跟太多人讲，说是要给Brett一个惊喜，你不知道也挺合理的。’我一下就慌了，那Brett的信岂不是一直留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