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原创】孤城花开(2)

在自己登基后的第一年，燃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也不会觉得疲倦，但现在，当他能自己在需要的时间醒来后，累仍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累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无助，不知从何而起，但他自己也讲不清楚；这种累或许会连着他昨夜的梦，在他突然睁眼时由梦境中的恐惧变为现实中的烦；这种累像是一条咬着人裤脚的恶犬，虽没被咬着肉，但拖拽着它，前行也变难了。燃累的时候看见谁都感到烦，谁的话都不愿听，想找事情发泄情绪又觉得做什么都无趣。近几日每夜都与思翻云覆雨到三更半夜，发泄一样的动作让两人事后都非常疲惫。但每当沉浸在鱼水之欢时，他们都会忘记先前的烦恼，纠结，焦虑，和他人的争执，和自己的不和解。
燃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再闭上，再睁开，卖力地想抛开回忆里那些扎人的碎片。来自父亲无端的责骂与殴打造成了他一贯的自卑，内心里瞧不起自己，因此做什么决定都要犹豫和怀疑，再一遍遍犯错，在错误的路上忽视别人的阻拦继续错下去；而燃又无法相信别人，他总认为别人从心里否认自己，即便自己凌驾于再多人之上，也不见得被大家认可。因为自己固执的意见，燃已经丢失了十几座城池。那些城池落入了叛军手中。八个月前，几个世家大族---因为几个扶不起的纨绔子弟在光天化日下公然买卖女童，被一怒之下的燃诛了三族---宣称燃的家族是夺权的外戚，因此联合起兵，意在推翻燃取而代之。燃自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祖父在世的时候谁都不敢说一句不是，他们欺负就欺负自己年少又不气盛，偶尔心狠了一次就很难再心狠。燃将自己的狠心都用在了整顿人口买卖和家庭暴力，因而得罪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想多纳几个小妾的贪官污吏，没被发现贪了不少钱财，却因买了别人的女儿而被诛三族。可燃在打仗的时候，对那些大世家中曾与自己一同玩耍过的孩子---即便是他们长大成了恶人---还是会犹豫对他们采取的措施。燃就是这样将诸多小事仔细回想个十来遍，然后在迟疑中失去一座城池，丧去一些兵马。再接着的，是燃对自己的懊恼与憎恨，和与之前重复的错误。每当心情急躁不知所措之时，燃总会用身边的一切工具伤害自己。他的身上有很多的疤痕，但都在别人看不见的位置。
思仍在熟睡，天也没完全亮。她栗棕色的头发被此时的光照成了乌黑的颜色，她像一只小猫蜷缩着睡，燃贴上了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手握着她的手。当他感到爱妻身上特有的温度时，燃又想要那种能送人立马升天的快意了。只有这种感觉，能让燃在瞬间忘记所有的烦心事。于是，他用手指摸索着妻子的手，接着往她的腰，腿抚去。突然地，她轻哼着颤动了一下，将燃的手甩到一旁，接着继续呈现一副熟睡的样子。燃赶忙缩回手，那种渴望立即消散，他开始后悔自己未经允许对思做出的事。他的母亲就曾一直被父亲逼迫，到后来生下燃没多久就自杀。自己是爱妻子的，燃心想。她爱吃鱼但讨厌吐刺，燃就帮她把刺全挑干净；她吃不完自己的饭又不忍浪费，燃便笑着就把她的剩饭都吃完；她有的时候浮躁地梳头，走两步头发就乱了，燃就帮她把头发理好。因此，燃不希望自己鲁莽的行为成为爱人一辈子的阴影---但凡有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两人携手同造的感情也极可能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