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雪(8)

“姐，带梨花回白山吧，梨花不是想看雪吗？回来就年年都能看了。”
“……让我再想想吧。”
二零零四年。
“我在南方只见过冰雹，掉下来的都是碎冰渣，还不能出去……还是下雪有意思。”
远处的小木屋，屋顶上积满了雪，再多一片雪花都会破坏这完美的弧形。白山里的树很多，它们大多都直指苍穹，白梨花想它们一定不怎么会玩捉迷藏，藏到雪的底下，形状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是她一定要整个人躲到雪里。
“啊对了，我要去试试躺在雪里是什么感觉。”
“去吧，慢点走。”
要是冰雹落下的速度同这雪一般就好了，白兆丰轻叹一声。
白梨花躺在雪里，晃动四肢，在雪地里画了个“大”字，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别人这么做，不过那对她来说都是假的，现在成真了，这种感觉如此美妙。
“也没有那么软嘛，舅舅，你说躺在雪里和躺在云上那个比较舒服？”
“哈哈哈，云上是躺不了的……我小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要我说，我还是更愿意躺在雪里。”
天空滴下的雪，微小却冰凉，点染着目及的一切，不久之后整片大地都会被侵染，由外而内变得冰冷。雪花在似乎在白梨花的身体里留下了一颗种子，它会逐渐发芽，等到花开的时候，也正是白梨花最好的年纪。白兆丰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他肩膀高的小女孩，心中生出一丝苦涩，她像是从雪地里出生一般，皮肤生的白皙，雪花在她身边环绕，如同精灵般守护着她。生于冰雪，最终也要归于冰雪。

【结尾】
二零零五年。
“娘，梨花呢？”
“出去了，一大早兆丰就带着梨花去白山哩。白山的雪大，梨花喜欢雪，让她多看看吧。”
“好。”
“瑞雪啊……”
“娘我在。”
老妇人托着白瑞雪的双手，布满了皱纹和老茧，从当初那双白净漂亮的手变成这样仿佛只过了一瞬间，但她知道，这中间一点也不短。
“当年你爹赶你走，我没拦住，这么多年，你和梨花都受苦了。”
“娘，你说这些干嘛？我这不都回来了吗？”
“我知道你还记恨你爹，也不乞求你原谅他，我只求……”
“娘……我知道，我现在就只想守着梨花，其他的，我不愿想太多。”
“好，娘明白。只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梨花……她的病还有她爹的事……”
白瑞雪沉默了许久，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沉重的现实讲给梨花听。
“过个两年吧，等她再长大些，我不知道那时会如何，但是我会在梨花身边的。”
“我们都在……”
老妇人用自己枯槁的手包裹住女儿的手，白瑞雪从未感到如此心安。